光繪民族的原色

攝影的出現，為人類進一步探求學問，開闢更廣闊的天地。以往只靠文字記載文明，如今足可以相片和影像佐證，尤其對早期的歷史和學術研究，攝影的角色和貢獻，更是舉足輕重，無可比擬。

從攝影角度出發，涉獵人類學、民族學和藝術圖書等領域，美國攝影家愛德華 · 柯蒂斯(Edward Curtis)的成就，或後有來者，但相信前無古人。他用上三十年的時間，從民族學研究的角度切入，將鏡頭對準美國土著印第安人，拍攝超過四萬張相片，最後甚至家財散盡，窮困終老，只為完成他的史詩式巨著《北美印第安人》。

對於攝影，少年柯蒂斯近乎無師自通。他出生於美國威斯康辛州一條農村，父親是牧師，也是美國內戰的退伍軍人，但戰爭後遺，令他無力打理一家賴以維生的農場，家庭從此陷入窮困之境。或許少年不識愁滋味，柯蒂斯無機會接受中學教育，但卻天才橫溢。在十二歲時，他據稱自行製作了一部相機，自此跟攝影結下不解緣。十七歲那年，柯蒂斯到了明尼蘇達州聖保羅市，不久便成了一名攝影學徒。兩年後，柯蒂斯舉家移居西雅圖，他在當地不只買了一部相機，還買了一家攝影工作室的股份。半年後，他另起爐灶，跟友人合資成立新公司，在攝影工作上享有更大的自由度。

經濟上站穩腳步，柯蒂斯開始走出工作室，隨心到戶外尋覓攝影新方向，過程中開始接觸到美國原住民。一八九五年，柯蒂斯在西雅圖為安祖蓮公主拍攝肖像照，也是他攝影生涯中首幅以印第安人為題材的作品。安祖蓮乃西雅圖酋長之女。西雅圖酋長是當時美國華盛頓州境內印第安人部落領袖，他信奉天主教，跟白人的關係，非但沒有水火不容，相反跟西雅圖創立者之一的梅納德建立友誼。西雅圖城市之名，就是從酋長稱號而來。

在柯蒂斯的攝影生涯中，一八九八年是相當重要的一年。當年，國際攝影協會舉辦了一場攝影展，其中挑選了三幅柯蒂斯的作品，除了兩幅安祖蓮的《挖蜆者》和《收集青口》之外，這幅在西雅圖西岸普吉特海灣拍的《回家》，更贏得當年攝影展的金獎。同年，他開始接觸風景攝影，拍了不少雷尼爾峰的相片。在過程中，柯蒂斯碰上一群迷路的科學家，其中一位是美國人類學家兼自然學家桂尼(George Bird Grinnell)。在同儕眼中，桂尼是美國原住民文化的專家。這次巧遇，讓柯蒂斯交上了這位朋友。

翌年，他為哈里曼阿拉斯考察團擔任攝影師，一般相信跟桂尼引薦有關。考察團由美國鐵路公司總裁哈里曼贊助，團隊成員由一眾傑出科學家、地質學家、自然學家和藝術家等組成，用四個月的時間，從西雅圖出發，經過阿拉斯加和西伯利亞，考察沿途的動物群和植物群。柯蒂斯雖然教育程度不高，但他在考察過程中，從不同領域的學者身上汲取不少專業知識。桂尼亦十分欣賞柯蒂斯的攝影才華，更邀請他到蒙大拿州，參與研究“黑腳聯盟”（北美四支大平原住民組成的聯盟）的考察活動，為柯蒂斯往後三十年的北美印第安人攝影計劃掀起序幕。

（美國攝影家柯蒂斯 · 一）

撰文：杜 然

攝影：Edward Curt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