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安全與憲法

今年四月十五日是我國第七個“全民國家安全教育日”。澳門特區政府與中聯辦正在舉辦“全民國家安全教育展”。國安教育的內容之一是國安法律體系，《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國安法》）在國安法律體系中起統領作用。今年又是“八二憲法”頒佈四十周年。

憲法是規範國家機構、公民基本權利和義務的根本法。在四十年的改革開放征程中，我國憲法以修正案的形式確立了法治原則（一九九九年）和人權原則（二○○四年）。《國安法》要求防範、制止和懲治分裂國家、顛覆國家政權、間諜行為和組織實施恐怖活動等犯罪；它旨在保護國家主權政權和國家根本制度，為公民設定了維護國安的一般性義務。通過分析《國安法》的相關規定，本文指出，國安工作與憲法是緊密聯繫、相互統一的：維護國安是憲法的要求，憲法的法治原則和人權原則也貫穿國安法的始終。

維護國安是憲法的要求

《國安法》是我國國安法律體系的統領。根據《國安法》的規定，國家安全是指“國家政權、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人民福祉、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和國家其他重大利益相對處於沒有危險和不受內外威脅的狀態，以及保障持續安全狀態的能力。”憲法是具有最高法律效力的根本法。從法理上說，國家主要由居民、領土和主權構成；憲法規定了保護居民和領土的根本制度，包括國體（人民主權）、政體和基本權利。維護憲法顯然要求維護居民的福祉、領土的完整和國家的基本制度，這些恰是國家安全的首要內容。憲法“序言”回顧新中國成立後的歷史，強調“中國人民……維護了國家的獨立和安全”；憲法“總綱”第28條規定，國家“鎮壓叛國和其他危害國家安全的犯罪活動”；第52條規定，公民有維護國家統一的義務；第54條規定，公民有維護祖國的安全的義務，不得有危害祖國的安全的行為。所以，維護國安是憲法的要求，是遵守憲法的應有之義。

憲法的法治原則與國安法

《國安法》第7條規定，“維護國家安全，應當遵守憲法和法律，堅持社會主義法治原則”。第15條再次強調，國家“健全社會主義法治”。這些條文明確把國安工作置於憲法的法治原則之下。我國憲法第5條明確界定了法治原則：“中華人民共和國實行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國家維護社會主義法制的統一和尊嚴。……一切國家機關和武裝力量、各政黨和各社會團體、各企業事業組織都必須遵守憲法和法律。一切違反憲法和法律的行為，必須予以追究。任何組織或者個人都不得有超越憲法和法律的特權。”《國安法》不只是抽象地宣示法治原則，而且它還設置了一系列具體規定，以確保法治原則在國安工作中得到貫徹。在《國安法》的八十三個條文中，要求有關機關“依法”、“依照憲法”、“依照法律”、“根據憲法和法律”進行國安工作的規定出現了四十次；《國安法》第82條還規定，公民和組織對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在國安工作中的違法行為，可以提出申訴、控告和檢舉。

憲法的人權原則與國安法

《國安法》第7條同樣規定，維護國家安全，應當“尊重和保障人權，依法保護公民的權利和自由。”這個條文是對憲法第33條第3款即“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的實施。憲法第二章“公民的基本權利和義務”構成理解憲法人權原則的基本參照。《國安法》關於人權保障的規定詳盡而具體。第一，第43條規定，國安工作 “不得侵犯個人和組織的合法權益”。第二，依照第65、66條及憲法第40條，為維護國安而限制公民權益、增加公民義務的措施，應當依照法律採取，應當符合比例原則：“應當與國家安全危機可能造成的危害的性質、程度和範圍相適應；有多種措施可供選擇的，應當選擇有利於最大程度保護公民、組織權益的措施。”第83條重申了這一原則：“在國家安全工作中，需要採取限制公民權利和自由的特別措施時，應當依法進行，並以維護國家安全的實際需要為限度。”第三，第82條規定，公民對國安工作有批評建議的權利，對國安工作中的違法失職行為有申訴、控告和檢舉的權利。這個條文是在重申憲法第41條關於公民的批評和建議權、申訴、控告和檢舉權的規定。第四，《國安法》還保護具有特殊身份的個人的權益，如海外中國公民的權益（第33條），專門從事國安工作人員的權益（第74條），支持和協助國安工作的本人或者其近親屬的人身安全（第80條）；因支持和協助國安工作而遭受財產損失或人身傷害的公民的補償請求權（第81條）。第五，第67條規定，國安危機事件發生後，有關機關，應當依法將有關國家安全危機事件發生、發展、管控處置及善後情況統一向社會發佈。這條規定賦予了社會公眾對有關國安危機事件的知情權。

綜上所述，國安與憲法是緊密聯繫、相互統一的：維護國安是憲法的要求，憲法原則也貫穿《國安法》和國安工作的始終。《國安法》不只是防範、制止和懲治危害國安行為之法：與憲法一樣，《國安法》也是法治和人權的保障書。

澳門大學法學院副教授 翟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