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痛
進取的我做任何事都希望盡力做到自己能做的,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這次好像做得過頭了。
本來我們在專心做事時,例如看書、寫作,不會注意到身體任何一個部位。但現在我的舌尖一直試圖搶奪我的注意力,它麻麻的、硬硬的,在幾條黑線下,細胞們似乎在努力生長,因被黑線束縛,同時有着腫脹和撕扯感。當被這種不專心所困擾,不禁胡思亂想,如果把它咬下來就不痛了,真情願一口咬下去。
一切始於昨天早上的小手術。我應約前往專科門診,讓醫生除掉舌頭上的異物。那是個不足五毫米的一小塊肉芽,也許是我曾經不小心咬到舌頭,刺激了它,它就緩慢地長起來,生長足有兩年之久,我就這樣在浴室的鏡子裏看着它長大。顏色是粉白色的,和旁邊的舌苔是一樣的顏色,不痛,唯一的分別就是比其他舌細胞更肥大。它的異樣只有我知道,沒有人在交談時會注意到別人條脷。
在第一次門診時,醫生檢查後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可以不做任何處理,也可以做個小手術切除。或許因為難忍異樣的強迫症,我選擇處理掉。
處理起來也很快。第二次門診,醫生在舌尖右側打了麻醉針,針插進了我的舌頭,過了片刻,護士抓住我伸出的舌頭固定,在我的舌頭還在顫抖着接受命運時,醫生手起刀落,卸下那塊肉,之後線條在舌尖上像條蚯蚓一樣穿來穿去的。最後醫生嫻熟地打結、剪線,拿了一顆棉花球讓我咬住,結束了。止痛和消炎藥各開了一盒。那顆小東西躺在消毒藥水瓶裏,等待化驗。
等麻醉藥效消除後,口腔內的不適感遠甚以前。那種痛似乎在提醒我,並沒有結束。像長了條麻辣大舌頭,我不想說話,也不想吃飯。
禁食一天後的晚上,我突然想起阿布,他經常做馬介休湯或蠶豆牛肉湯,米飯浸在湯裏,很好吃。“阿布,你在家嗎?你有湯嗎?”“我在家裏,你說什麼?我聽不清你說話。”
阿布看到我的慘狀,想笑又覺得不忍,馬上去做晚飯。馬介休湯飯做好之後,他還用攪拌機攪得稀爛,我一勺勺地將湯飯送進舌根喉嚨處,仰頭吞下,每一勺都小心地不碰到舌尖。他看着我,似乎在期待表揚。
“還有嗎?我可以帶回去做明天的早午餐。”
莞 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