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魚
香港第五波疫情嚴峻的日子,髮廊被迫關門,蓬頭蔽面精神繃緊的老百姓一就到超市或街市瘋狂搶購,一就上網鬥快落單。當確診數字去到五萬多宗,我們超英趕美,成為全世界發展地區於新冠疫禍中死亡率最高的城市,說多糟糕有多糟糕。
坐困愁城,手機中忽地飄來一些上門理髮的招攬廣告,在窮巷找出路是勤快的年輕從業員的靈活變陣方式,值得欣賞。我便想起那小區相熟髮廊門邊的可愛小丑魚來了。
平日去光顧,等待剪髮時,不想看八卦雜誌,便觀賞小魚。小店門旁有一缸熱帶魚,是老闆的寶貝玩物。水中除了一些類近珊瑚枝的裝飾,只兩條華麗的孔雀藍熱帶魚,和一群身上似繫着兩條白衣帶的淺棕色小丑魚。後來多了一位新貴,也是小丑魚,但色彩獨異:白色的魚身鑲着幾團黑雲,胸前大片暗紅,兩鰭則呈鮮紅色。其他小魚在水中穿梭游弋,牠則貼在缸邊一個固定的位置,時而頭上尾下的升降移動,紅鰭不住拍着胸膛,我似聽到滑稽小魚在呢喃:哎我真走運哪!其他小魚沒有打擾牠,牠就站在那裡獨自表演,十分有趣。老闆打趣說:你真有眼光,牠是這裡最名貴的小丑魚,其他都只廿塊,牠十倍,是變種。
我對小丑魚的認知,僅限於牠們在珊瑚堆中討活,不知道二百塊買一條四厘米的小魚是否合度,也不便問他是喜歡牠的變種身世,還是獨特的色彩,甚或牠的活潑與滑稽?只見一貫沉默憤懣的他,閒下來時,便走到缸邊撒餌餵食,觀賞一番。作為旁觀者,我把這城市小景視為一種現實心理的逃離。
所謂物情,可以是為自己創造積極美好的精神境界,可以是炫耀人前的虛偽的“痴”,也可以是消極逃避現實的小世界。起碼以上是我見到過的飼養小魚的三種人。以第一種最為可貴。
第五波疫情過後,但願我也能拍拍心口,高叫:哎我真走運哪!
吳淑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