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不只是屬於自己的

一所鄉村中學的一位化學女教師，從頭痛被診斷為腦溢血、腦死亡、植物人，到其猝然去世，前後只是十天，享年只是四十七歲！真乃“無語問蒼天”！

在離別人間的十天之前，女教師絕然沒有想到已經走到人生盡頭了！倘若有先見之明，她會在百忙中休養生息，以防惡疾之突然侵襲嗎？她的也在同一所中學教數學的先生，也絕然沒有想到妻子正面臨難以踰越的關口，否則，他會更多地陪伴着她；而她的剛剛大學畢業的兒子，更絕然沒有想到，他的背後會倏地倒塌一座靠山……

女教師被同事公認為好同事。她突然患病時，同事們傷痛難忍，憂心忡忡。都說她青燈黃卷、卓苦勤勞，長期任畢業班的課，中考成績超過市平均分；都說她待同事如親朋，虛懷若谷、虔誠善行……告別儀式那天，殯儀館因疫情限制參與人數，很多教師不能送她最後一程，於是只能在心底裡默默悼念；個別老師滿臉愁戚地走着空蕩蕩的大操場，哀歎上天之不公、哀歎人世之無常。

女教師被學生公認為好教師。她進醫院了，有學生不無擔念她問之：“我的老師到哪裡去了？不見她來上課。”有老師告知：“她因病進了醫院，幾天後就會回來。”到我捏筆之時，不知女教師為之奉獻心血的學生已獲悉來龍去脈沒有？而我，卻想起法國作家都德的《最後一課》。阿麥爾先生步上講台，用溫和低沉的聲音對學生說：“柏林來了命令……今後一律只准教德語……今天是你們的最後一堂法語課。”女教師在那所中學裡，當然也有最後一堂的化學課，只是她和她的學生事前都未能預料！

如今，女教師已沒能追想她在最後一節化學課裡，對學生說了些甚麼了；但她的學生，卻必然刻骨銘心。也許，學生中間，並沒有像都德《最後一課》中的那天居然遲到、法文一直學得不好的小弗朗茲，而都是努力上進、日夕追求的。此時此刻，那些為噩耗瞠目結舌的學生，巴不得把女教師在最後一課說過的點點滴滴牢記腦海。因為，正如小弗朗茲再也不能聽到阿麥爾先生講授法文課一樣，那所中學的學生也再也聽不到女教師的化學課了。

生命，不只是屬於自己的；悲哀者的悲劇，又與眾多的人有關！女教師夭亡了，但仍然活着的會因為她的夭亡，長久關閉不了記憶的閘門；而難以釋然安之的記憶，又總多是傷春悲秋的。因此，所有活着的人，都要記住人類的救贖之道：熱愛生命，珍惜生命。尤其是那位女教師所曾訓勉過的一批又一批學生，走穩走好自己的每一步吧！讓在天國裡的女教師安息！

西 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