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談臣道

根據劉向的《說苑》，寫過幾篇“君道”的篇章，其中有賢君、昏君和暴君。有君道當然也應有臣道。

說到臣，管仲、晏子者當之無愧。晏子者，春秋齊國大夫，夷維人，繼其父桓子為齊卿，後又為景公之相，以節儉力行，名顯於當世。《史記》有管（仲）晏（子）傳。《說苑》這篇〈臣道〉，當然突出一個“忠”字。如何才算是忠？依字面解，竭誠，盡心盡意之謂忠。《說文》：“忠，敬也。盡心曰忠。”所以《論語 · 學而》有曰：“為人謀而不忠乎？”並非“君要臣死”則死才是忠。倘若這樣說是忠，那不過是愚忠。作為一個忠臣，要保住國家不亡，國君不死（指災難性的死），這才是一個忠臣的天職。

齊侯問於晏子：“忠臣應該怎樣侍奉他的君王？”晏子答得很特別，致令齊侯愕然。晏子是這樣回答：“有難不死，出亡不送。”正如粵俚說的：“好行夾唔送”。意謂“你死你事，與我無關”。晏子是說：“君王有難，作為臣的絕對不會陪他死；君王逃亡，作為臣的不為他送行。”說得非常決絕，簡直有悖於臣道，然而這篇君臣對話竟編入〈君道〉作為範文。

齊侯說：“為王的既封地於臣，亦授以爵位，令他榮華顯貴，而君有難臣不效命；君逃亡而臣不送，可謂‘豈有此理’了。”晏子回答說：“忠臣的話被君王採用，一輩子不會有難，臣子為甚麼要去死？忠臣出的計策，被君王聽從，一輩子不須逃亡，那麼為臣的豈須相送？相反，忠臣之言君王感到逆耳；忠臣之策，棄之如糞土，當君王有難而臣賠命，這是白死；君王逃亡，臣子送行，簡直是虛偽。”

晏子這番話指無道之君、昏君之死之逃，完全是咎由自取，與人無尤。晏子之忠深具智慧，並非愚忠。晏子最後對齊侯說：“故忠臣者，能納善於君而不能與君陷難者也。”

晏子的“臣道”，旗幟鮮明。作為一個賢臣、忠臣，不是君王肚內的應聲蟲。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