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燈火

疫情越演越烈，第五波人人自危，由最初被部分人藐視為只屬輕盈版的、似感冒一場的病毒感染，到醫療系統因而不勝負荷，人們一覺醒來，發現在紛紜亂世中，必需認知的新事物又添了一些：強測、圍封、檢疫、居家隔離、快速檢測等等。有些要求是主動的，例如注射疫苖、注重個人衛生、管好自己腳步等，其餘都是被動的，包括回家吃飯去。

疫情處於高峰的那段日子，猶是春寒時節，夜裡，自露台外望，四圍高樓，家家燈火。這樣的溫馨場景往昔在大城並不多見，前年疫情嚴峻時曾出現過。平日，一般家居狹窄的城市，人們是日出而作，日入而不息，下班後仍長夜流連在外者大不乏人，總之是鬧市越夜越熱鬧，地鐵越夜越擠迫。衣食住行，住的快樂指數最低，東方之珠的璀璨夜景，建基在人們住的願景落空的氣泡上。那年遊長崎，夜裡摸黑跑上稻佐山，說是日本三大夜景之一呢。看罷我們打趣說，比起維多利亞港，差遠了。同遊的朋友嚴肅地說，你們慣見繁華，這萬家燈火沒有什麼看頭，可我覺得挺美麗的。她只沒說到點子上去。遠望山海，鑲了鑽的夜空下，是尋常的萬家燈火；每個窗戶透出的燈光，包孕着溫暖的家人共聚的時光，這才是城市可觀的人文風景。至於海港閃爍的霓虹，不過是商業繁華與過度消費的虛張聲勢罷了。

抗疫設施規管了食肆，人們只好回家吃飯去。在家工作或學習的話，更可藉此好好感覺自己的家，好好工作，好好學習。月前聽在大機構工作的舊生說：怎麼今年新聘的職員，大學畢業了，仍似個中學生？然後又聽到有人慨嘆，今時今日，我們社會的最深層問題是，高端人才供應短缺。這樣的危機，其實與疫中漫長的“網課”有關。

不遠處，沙田區城門河上的燈影，或者，會有一些來自學子的挑燈夜讀嗎？

吳淑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