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詩蘊涵

經常聽人說：“我最愛李白，不太喜歡杜甫。”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想問他兩個問題：你確定自己讀懂了杜詩？你對杜詩懂到什麼程度？“讀懂杜詩需要人生閱歷”之類的話，古往今來大概有不少人說過。而事實上，讀懂杜詩不光是需要人生閱歷，還需要相關知識。

杜甫寫於成都時期的《絕句四首》第三首：“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這首被選入小學語文課本的詩歌，堪稱家喻戶曉。街市上隨便攔住一個人，估計多數能倒背如流，沒有人會承認自己讀不懂這首詩。但是，真的都懂了，懂透徹了嗎？至少，筆者本人就不敢這麼自信。

我八歲的長女，正唸小學二年級，能熟練背誦這首詩。我問她是否理解詩的意思、知道詩好在哪裏。見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我就安慰她：別不好意思，不理解、不懂很正常，很多研究專家都沒有讀懂。比如說，黃鸝鳴翠柳只是表現一種有聲音的畫面嗎？它還可能表示季節。杜甫這句詩有可能是化用南北朝詩人謝靈運的詩句“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來的。如果是這樣，那它就不光是表現季節變換，還可能有感慨人世滄桑的意思。為什麼白鷺要飛上青天呢？白鷺並不是高飛鳥類。王維有“漠漠水田飛白鷺”的詩句，這個情景你是見過的，我們經常去的京西稻田看到過。白鷺不是白鶴，一般在水田、水面低飛。千秋雪有些什麼特點？除了潔白，還有永遠不變的寒冷，各象徵什麼？對着浣花溪的門口，停泊的船為什麼是駛往東吳，而不是重慶、武漢、南京等地方？是杜甫對東吳情有獨鍾？如果是“思吳勝事繁”，具體有哪些勝事？

（五之一）

亞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