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詩《有木》世《有人》
宋人蘇舜欽詩云:“樹陰滿地日當午,夢覺流鶯時一聲。”溫庭筠《題柳》也說:“羌管一聲何處曲,流鶯百囀最高枝。”石屎森林中,有一些鶯聲鳥語,總比喧鬧枯燥而單調的市聲好。要鶯聲鳥語,當然少不了綠樹扶疏,難得的是“樹陰滿地日當午”。不過事物很難有兩全。消息說:氹仔塌樹,毀菜館後花園,歷史館輕微受損,附近店舖廿多人疏散。
由於塌樹,想起白居易的《有木詩八首》。所謂“有木”,皆因這八首詩的開頭都冠以“有木”兩字,如“有木名弱柳”、“有木名櫻桃”、“有木秋不凋”等。記得在若干年前,我提過詩人的一篇:“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標。偶依一株樹,遂抽百尺條。託根附樹身,開花寄樹梢,自謂得其勢,無因有動搖。一旦樹摧倒,獨立暫飄颻。疾風從東起,吹折不終朝。朝為拂雲花,暮為委地樵。寄言立身者,勿學柔弱苗。”好一句:“寄言立身者,勿學柔弱苗。”
今天說的是另一首《有木》,這木是“水檉”。檉,是柳科植物,落葉喬木,莖高十餘尺,枝細長,密生小葉如鱗狀。夏月,自枝梢抽出花軸,總狀花序,如穗狀。花小,蕚片五枚,綠色,花瓣五枚,紫紅色。
白詩是這樣寫的:“有木名水檉,遠望青童童。根株非勁挺,柯葉多蒙籠。彩翠色如柏,鱗皴皮似松。為同松柏類,得列嘉樹中,枝弱不勝雪,勢高常懼風。雪壓低還舉,風吹西復東。柔芳甚楊柳,早落先梧桐。惟有一堪賞,中心無蠹蟲。”
詩很有哲理,因為此樹“彩翠色如柏”,只是色似柏而已,並非柏;“鱗皴皮似松”,亦不過似松而實非松。它根本就是柳,由於“似”,所以(名)得列嘉樹中。人何嘗不是這樣,本來不似,可以扮似,於是名列上流。詩人說:“惟有一堪賞,中心無蠹蟲。”
凌霄與水檉相比,則後者尙有可取的地方,因為它不似凌霄花:“自謂得其勢,無因有動搖。”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