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巷

撐着油紙傘，獨自徬徨在悠長又寂寥的雨巷。

雨不大，如牛毛、如細針，密密地斜織着、輕輕地打着旋，卻不見其落地的漣漪，也不見其被風裹走的跡象。只是在青石板上留下淺淺的濕痕，腳踩上去不滑，也不虛浮。巷子並不曲折，然而逼仄又綿長，看不見盡頭。兩邊是低矮的籬牆和泥土夯成的院落，一家挨着一家，排列的整整齊齊。天空沒有那些複雜的層次，只是一片深沉的灰。周圍的景物像是被籠罩在了一塊紗布中，朦朦朧朧只剩些許輪廓。四周幾乎死寂，沒有花、沒有樹、也聽不到任何喧鬧，除了雨絲之外就只剩下被我踩在腳下的佝僂的影。就連雨絲落在紙傘上的聲音，若不細聽也悄然匿了蹤跡。往日裡鬧騰的思緒也彷彿被這沉悶的小巷所禁錮，冤屈卻又無力。我靜默的走着。我不關心這雨勢會發展成什麼模樣，也不知道這巷子到底通往何方，我只是希望，能有個什麼人，來打破這沉悶的氣場。

不知走了多久，視線的盡頭忽然浮現一角紙傘，那是一位像我一樣，撐着油紙傘彳亍着的姑娘。淡雅的素色紙傘斜靠在肩上，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她的臉龐。那光暗交錯之處，彷彿藏着萬種的風情、千種的芬芳。那結着的愁怨，有如細雨一般雋永綿長、丁香一樣美麗惆悵。一襲旗袍在雨霧中勾勒出動人心魄的曲線，在一片朦朧中顯得如此神秘、如此讓人神往。她蓮步輕移，靜默地向我走來。我原地駐足，默默地思量着。若她真是我期盼逢着的姑娘，那麼她應當有着與這雨巷相符的寂寥、幾分細膩的心事，甚至，如丁香般淡雅的容貌。躊躇着，她近了、近了，就連那空中飄着的、細密的雨絲，都染上了丁香的芬芳。我直直地目視着前方，在那微蹙的雙眉間，我看到了，她那清澈、太息般的眼光。

兩柄紙傘交錯而過、一觸即分，傘面震蕩，揚起積聚在其上的積水，落在青石板磚上，無影無蹤。我凝視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只是一晃神，她便消失在了那煙雨迷離的雨巷。像是一個夢，一個安靜的夢。如同夢中飄過一枝丁香般，我的身旁飄過了這令人難忘的女郎。她走過那老舊頹圮的籬牆，又走盡了這雨巷。順手帶走了我的思緒，連帶着那空氣中瀰漫着的，丁香的顏色、芬芳。徒留我一個人，在這寂寥的雨巷。

雨，依舊淅淅瀝瀝，打在傘面、落入磚縫、下在我的眼裡。彷彿這巷中的世界被沖刷一凈，洗去了那位丁香般的姑娘，洗去了她的芬芳、也洗去了我曾經熾熱的夢想。那是我曾經堅信不疑的夢，關於文學，關於未來，關於燎原之火般的革命。只是如今擦肩而過，就連油紙傘不經意間撞到一起，響起的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我撐着油紙傘，繼續徬徨在悠長又寂寥的雨巷。腦海中那太息般的眼光，卻又久久揮之不去、魂牽夢繞。鼻腔內，還依稀迴盪着，那丁香的清香。於是我轉過身，彳亍而行，尋覓着，那一枝夢裡的丁香。

雨勢漸小，不多時，又將是明媚的艷陽天。

麥匯南 教業 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