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餐一餸到“食七”

一頓住家飯，食幾個餸、飲幾個湯並無成文規定。然而，這種看似悉隨尊便的自由，卻顯然受強大的習俗牽引。一個兩至四口人的小家庭，最常見的就是兩餸一湯或三餸一湯，綜觀大半個世紀以來的香港電影，並無改變。例外的情況當然一直存在，不過始終是少數，而且往往跟家庭極端的經濟狀況息息相關。一九六○年的電影《秋風殘葉》，貧困的王克為了接待無家可歸的謝賢，更是捉襟見肘，一家五口的晚餐就只有一碟腐乳和一壺白開水送飯。二○○八年的影片《天水圍的日與夜》，家住天水圍公屋的鮑起靜與兒子梁進龍相依為命。戲中一再出現母子食晚飯的場景，要麼一餸一湯，要麼就是兩碟餸。至於大富之家則是另一副完全不同的光景，電影《十月圍城》（二○○九年）裡王學圻家的晚飯，冷盤熱葷、大盤小碟加起來就有十幾個。

無論吃多少個餸多少個湯都好，一共吃七個菜的“食七”卻是忌諱，就連祭祀親人都會避免。奇幻電影《再生號》（二○○九年），林熙蕾與兒女去墳場拜祭死去的丈夫劉青雲，奉上的是五餸一湯，一個都不能多。迄今為止，筆者只見過兩個罕有的“食七”場面，分別出現在《刁蠻宮主》（一九四八年）和《好女十八嫁》（一九八八年）裡。無獨有偶，兩齣影片的“食七”都分別跟兩個有錢少婦紅線女、鍾楚紅相關，前者下廚為家人弄出六餸一湯，後者則是獨自一人享用六餸一湯。

（香港電影裡的吃喝 · 九十二）

梯 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