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淘汰的電話簿

臉書上的“老餅群”有人分享一張“電話簿”的相片，就是那種兩邊為磁石片，中間多頁摺疊，一拉就如“賭神洗牌”那種。我把手機畫面遞到八歲大的兒子面前問道：“你猜這是甚麼？”兒子一臉疑惑反問我，這是玩具嗎？當我告知答案後，他的疑惑更深，難以置信有人需要專門用一本簿來記錄電話號碼。

在那個家家戶戶只有固網電話的年代，電話簿是必需品之一；我家那本就固定壓在電話下。爸爸從文具店買來幾元一本的記事本，裏面寫滿他的朋友、同事、親戚的號碼，有時候會因為對方搬家換號碼而劃掉，在旁邊重寫。我自小喜歡做一些旁人眼中極度無聊的觀察及統計，發現爸爸電話簿內的先後排序按的不是姓氏，也不是族群，而是交情——最好的朋友排在首位。

當年爸爸沒有帶電話簿出街的習慣，偶爾在街上需要打公共電話時，就會問我誰誰誰號碼多少。也不知道為甚麼，我真的把爸爸整本電話簿記入腦，不經思考也能倒背如流。後來，只要有我在，爸爸連電話簿都懶得翻開，直接把我當Siri 用。

數年前在兒子學校遇到一個臉熟的媽媽，確認她爸與我爸曾經是關係不錯的老朋友後，我笑說直到現在我還能背出她家二十多年前的電話號碼。她一臉“怎麼可能”的表情，我把當年六個字的號碼背出後，她的下巴幾乎掉下來。

固網號碼已經由六個數字變成八個，也沒有多少朋友家裏還有固網電話。科技的發達令實體電話簿被淘汰，幾個按鍵就能召喚出數百個號碼，誰還會去刻意記住一堆數字？

有時候我會想，手機要是突然關機或遺失了，我們究竟還能聯絡上多少個朋友？深深印在腦海的，又會否是現實世界根本不敢撥出的號碼？

離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