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漢字

上周說了電腦打漢字帶給我種種方便，而真正重要的是：電腦漢字輸入軟件的創建，在某種程度上“救”了漢字。因為歷史上曾經有人主張廢除漢字，理由之一就是漢字不能像拉丁文字那樣使用打字機，雖然幾十年前就有漢字打字機，但是使用麻煩難以普及。電腦漢字輸入法的創建，結束了漢字不能打字的事實，否定漢字者少了一個理由。

中國近代史上曾經有過多位學者否定漢字：漢字難認難寫難學習，阻礙了中國文化和經濟的發展，因此要廢除方塊漢字，改用拼音文字。“五四運動”時期反對文言文，提倡白話文，推行“國語”，其時已經有人說“漢字不滅、中國必亡”；還有更激進的錢玄同提出廢除漢語，改用世界語，當時比較理智的陳獨秀勸阻錢玄同，不可提廢漢語，只能說廢漢字，錢玄同這才收斂。第二次發生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有人提倡拉丁化新文字，廢漢字。幸虧那兩次耍嘴皮子多，實際行動少。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情況就大不一樣，文字改革有說也有動，這幾乎是全國上下的一場改革運動。其時我已經在上海外國語學院語言學教研組任職，必然對此更加關心。當時有些人就是要廢除漢字：第一步是簡化漢字，第二步是推行中文拼音文字，進而廢除漢字。但是在討論和行動的過程中，大部分人的頭腦越來越清醒，漢字不能廢。這次“運動”實際上做了三件事：簡化漢字，推廣普通話，制定漢語拼音方案（作為漢字的注音符號）。當時不取消漢字的原因：漢語與西方語言不同，漢語多雙音節詞，還有很多具有完整意義的單字，實際是單音節詞；漢語有很多同音詞和字，拼音文字無法區分其意義。

漢字難辨認、難書寫是事實，但是不能廢除漢字，清代學者龔自珍曾說：“欲亡其國，必先亡其史。欲滅其族，必先滅其文字。”的確有其道理。不能廢除漢字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世界有四大文明古國：中國、古巴比倫、古埃及和古印度，四大文明中，唯有中華文明得以傳承至今，其他三大古文明全部失傳，其重要原因之一是漢字的長期傳承。文字是文明的載體，漢字幾千年如一日貫通古今，因此中華文明得以傳承。其他三大文明之所以失傳，與他們的文字失傳有密切關聯……漢字保障了中華古文明的代代傳承，顯示了漢字的重要意義和價值。

世界上曾經使用漢字而改為拼音文字的韓國、越南等，已經發現廢除漢字而形成文明斷層，因此韓國已經恢復某些漢字的使用。日本把漢字看作日本文化傳承的物質基礎，規定每年十二月十五日為漢字日，可見其重視漢字之保護。

（閒話漢字 · 三之二）

殷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