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年代 純粹之情

——談《阿飛正傳》 （下）

這次重映《阿飛正傳》，不是全新數碼修復版，而是當年放映的正場版。在現今追求高畫質的年代，未必符合觀眾的視覺要求，但粗微粒的畫面，喚起昔日在戲院欣賞的懷舊感；而且，當年人頭湧湧，今天寥寥有限。

三十年後重看當時的六大巨星，芳華絕代，魅力逼人，即使像劉德華這種喜歡耍帥的偶像，在王家衛指導下，通通還原演員表現力；這確是張國榮演藝生涯中最好一次，梁朝偉的幾分鐘壓軸，驚艷收筆。六名男女，張國榮從“一秒鐘朋友”認識張曼玉、與劉嘉玲纏綿後的詢問時間，劉德華每晚相同時間在電話亭等候張曼玉來電。一切一切，時間牽引着感情；愛得早，未必愛得好。

幾場夜雨，貫通多人的愛恨。張國榮接劉嘉玲回家、張學友等待劉嘉玲、劉德華邂逅張曼玉，皆在夜雨中進行，是不祥寓意，也象徵感情的不果。滂沱大雨，終有陽光照射的一天；濃烈之愛，總有消逝的時刻。緣起緣滅、情濃情淡，沒有永恆，愛得深也是徒然。記憶，是否永恆？從一開始的“你今晚會夢到我”的對白，到結尾“你同佢講我唔記得佢”；愛情不能天長地久，記憶或許永恆。

時間、記憶、愛情，構成影片的命題；王家衛透過六男女的愛情糾纏，訴說一個感情失落的年代；尋母的失落、愛情的幻滅、人生的漂泊，同時散發着濃烈的六十年代風情，一物一景都沒有因資源有限而粗糙，鏡頭亦避重就輕，多以近鏡及特寫鏡頭拍出眾人的深刻表情，無奈、低迴、傷感；當中穿插的不是激烈的情感攻防，一切表現得含蓄低調，卻又讓人感到濃烈入骨，很少一齣港片如此放棄傳統劇情的起承轉合，聚焦主角之間的言語交流，純粹、純情、純美。

超強卡士、文藝愛情、低票房高評價，《阿飛正傳》可能是香港影史上僅有的一次神話。

lhaio@yahoo.com.hk

小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