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偷渡說捕蛇
唐柳宗元寫過一篇《捕蛇者說》謂永州郊外有一種劇毒的蛇,黑身而有白色花紋,牠的毒液所到,莫說是人,連草木都會不生。如果人一旦被牠咬了,任誰一位良醫都無法醫治,不過若捕捉了牠,把牠風成臘肉乾,便是一種特效藥,能醫癒麻瘋、痙攣、頸腫、惡瘡(相傳是今天說的癌症)。
在那個年代,名醫易得,良藥難求,太醫奉皇帝之命收集這種毒蛇,每年徵收兩次。廣泛招募能捕這種蛇的人,規定可以用這種蛇代替應交稅款。欠稅是很嚴重的事,不吃不穿賣兒鬻女也得繳交稅項,官家是不管你死活的。此所謂苛政猛於虎。據柳宗元說,當時有一名姓蔣的人,大概捕蛇的手法賽過今天的甚麼“蛇王乜、蛇王物”,姑稱他為“蛇王蔣”,專門捉蛇
抵稅,已是三代如此。聽來好像很輕鬆,其實是一篇血淚史,他的祖父死於蛇咬,他的父親同樣死於蛇咬,至於他自己,好幾次都險些中招。聽來似是《禮 · 檀弓下》:“孔子過泰山側,有婦人哭於墓者而哀”故事的翻版。婦人因其舅死於虎,其夫其子都死於虎,但她仍不願離開泰山之側而他去,原因是其他地方苛政猛於虎。她並非留戀泰山側這些荒山野嶺,皆因“
無苛政”。
今天說起捕蛇,非因“秋風起,三蛇肥”吃太史蛇羹去,而是讀報其新聞題曰:“疫下蛇有蛇路”,“警破偷渡案,拘兩蛇頭”。不過此蛇不同於彼蛇。新聞說的是“人蛇”,因為他們不敢“見光”,像蛇般蜷伏,稱之曰“屈蛇”。屈蛇的原因很多,而這一回的屈蛇是偷渡來澳賭錢。“協助”他們的,於是順理成章被稱之曰“蛇頭”,不過捕“蛇”者並非“蛇王乜、蛇王物”,而是近似“蛇”音的阿Sir。正是:
應付苛捐要捉蛇,因沾劇毒死阿爺。
前無去路追兵至,禍不單行又喪爹。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