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 仙壽恆昌

入冬以來，好幾次天氣預報冷空氣南下。別說霜降、小雪日子裏此間氣溫仍高，即使到了大雪、冬至，不少南方人仍是單衣過日，等冷等得心切，似等待年終公司分發的花紅。待得冷空氣來臨，不過爾爾，氣溫微微波動，禦寒羊腩煲白吃了。

最近一次降溫，預報甚有聲勢，說將會一夜降溫攝氏十度，提醒居民提防低溫症。今次只冷了兩天。多年來政府注重了保護設施，一遇強冷空氣和寒潮便開放避寒中心，社團機構向關愛的對象送暖，路有凍死骨的悲劇色彩減至近無。約朋友茶叙，走路過來的小肥狗把外套脫下，短袖衣裝下露出一大截手臂，他見我們露出羨慕神情，呲牙說如今總沒像從前那麼冷啊。小肥狗自重慶移居此地，這話當包含他的重慶體驗。然而在澳門長大的人亦甚有同感——逐漸冷得不長，冷得不夠。

地處亞熱帶的南粵，四季分明，冬無冰雪亦寒冷。比較一下，往日澳門大賽車的日子已是冷風颳臉，聖誕節平安夜報佳音的聲波裹在呼呼作聲的大北風飄散傳播。從前的冬天給我留下深刻的感受是腫、痛、癢，腳趾、手指、耳輪等處長出紅腫凍瘡，整個冬天忍受着這滋味，最難堪是測驗考試時腫至肌肉僵硬的手指難以握筆，作癢的趾頭藏在鞋裏無法搔抓，此時嘴裏“雪雪”雙腳頓地，大家都知道你上下難顧，不是在撒嬌。現在有人再遭遇凍瘡嗎？我不覺得自己的微循環好了多少，但寒衣的質與量大勝從前，貂裘狐皮依然是富家物，惠及眾生則有同樣輕巧保暖的羽絨服，價格便宜的“綸族”衣物，滌綸、尼綸、晴綸、維綸等合成纖維各具質輕、抗縐、保溫、彈性高、不變形等特點。以前打一條棉胎論斤計，很重，日久變硬不貼身，現在的晴絨毯、晴絨服輕暖軟，酥酥的有皮毛感。此外現在的冬天無威嚴，沒有多少個大北風天，居住珠海的朋友還想曬靚蠔豉靚菜乾，卻挑不出合適的日子，吹不夠北風曬出來的不香。

我們恭迎的“北大人”冷空氣源自北極，積聚於西伯利亞，氣滿則溢，被強勁西北風帶動越過蒙古高原南下亞洲內陸，讓中國大部分地區氣溫大降。冷空氣一路殺伐，到了橫貫中部的秦嶺山脈前遭到硬擋一下，再來到兩廣被與中原的天然屏障、高僅一千米的南嶺攔截，強冷空氣至此已成強弩之末。秦嶺南嶺並無增高，現在多暖冬，只因在全球氣候變暖下，氣溫升高，冷空氣一路南侵一路被地表的熱所滲透所和諧，致使愈來愈弱勢，成為小打小鬧。

北方的冬天也暖和起來。溫暖令人舒服，但應冷不冷，不應熱而大熱，最終的憂思是怕正在惡化的氣候加速禍延生態。我們的四季分明氣候會模糊掉嗎？老黃曆上的小寒、大寒會更不靠譜嗎？風水壞敗下去會怎樣？倘若失去了冬天，我們會有什麼？想起《紅樓夢》裏賈寶玉銜着出世的通靈寶玉上那八個字：莫失莫忘，仙壽恆昌。人類生態環境亟需要這塊靈玉來警醒指引。

林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