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木心說到批評界的“應景兄”
有一種觀點認為,自古以來中國文學都重視擬古,沒有擬古的工夫,不會懂得中國文學的傳統。就正如未曾認真臨帖,決不可能成為書法家,也不會對歷代書法有準確的認識。木心寫的所謂的詩詞,連基本格律都不懂。就是一個純外行。因此他對中國文學的論斷就流於表面。
對於木心,我不關心他論文學,我關心他一個人大雪紛飛的精神世界。“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這是木心《從前慢》中的名句,其流傳度已接近徐志摩“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在題為《我》的詩中,木心詠歎道“我是一個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哪”,全詩只有這一句話。他的詩集《雲雀叫了一整天》的封面上就印着這句詩。
史家不一定是詩人。擬古不如擬心。初學當然要模仿,但不等於擬古。清末宋詩派擬宋,又酸又裝,在張若虛面前,都是垃圾。我只服《春江花月夜》,還有李白的一些古風和杜甫的一些用典渾成的七律,以及諸如此類的佳作。汲汲於僻典僻詞之作,都是垃圾。自然入神是最高品。
關於文學創作與文學理論之間的關係,有一種觀點認為,文學評論是評論家借他人之酒杯,澆自己之塊磊。是一種再創作。出色的批評家自己也應該釀酒。
在我看來,現在很多社會學化的文藝理論與賞鑒藝術沒有一毛錢關係。對《應物兄》的吹捧就是顯例。那麼多評論界大腕集體“失貞”,成了“應景兄”。古時候,文學批評就是美文,是創作的一種。文學批評竟然喪失了評價藝術水準高下優劣的能力,而成為社會學、政治學附庸,這就是我所謂的“文學批評的異化”。
西方的古典文學批評也多有美文。《為詩一辯》不美嗎?《漢堡劇評》不美嗎?《文心雕龍》、《詩品》、《二十四詩品》更是美文,有的甚至是詩。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