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可能的街市更新
都市更新對澳門人來說“這麼近,那麼遠”。近的是,澳門有很多舊區。遠的是,都更提出數年,舉步維艱。現在講都更,社會即想到祐漢七幢樓以及推土機,“幾時拆”是潛台詞,“要畀幾多錢”是核心問題。然而,都市更新有很多種形式、方法,獨沒有能解決所有問題的成功方程式。無錯,澳門在都更方面沒有什麼經驗,法律也未完備,資金不論什麼時候都吃緊,但最缺的還是想像,“你幾耐無去過街市?”
年輕人都不太願意去街市,嫌那裡“好嘈”、“濕撻撻”,滿佈魚腥味,還有那個凸肚腩但總只穿白底衫的豬肉佬。然而,無論過去、現在或將來,街市都是城市中最重要的生活場所、社區中人流最集中的地方,更甚者是本土文化的縮影,尤其澳門經歷中西文化碰撞幾百年,澳門的街市與別不同,是旅客眼中的寶藏。不信?大家可在谷歌上輸入“紅街市”三個字,就有源源不絕的遊記、短片介紹。
澳門很小,只三十三平方公里,很多東西都缺,相對而言多的是街市,一共有九個,分別為紅街市、雀仔園街市、營地街市、下環街市、台山街市、祐漢街市、氹仔街市、路環街市、沙梨頭街市,即平均約三點六平方公里就有一個街市。從數字可知,街市這個空間在澳門多麼有份量及重要。而且,在公共建築設計越趨沉悶的近年,澳門街市的建築相當有特色,多為中西混搭的現代建築,是真正有設計的建築,最佳例子當數紅街市。此街市原名“提督街市”,建於一九三六年,大樓為三層建築,外牆以紅磚砌成,因而俗稱“紅街市”。其平面為兩軸對稱佈局,中間為鐘樓,四個角落都有角樓,屬現代主義、裝飾藝術(Art Deco)的建築物,並“具建築藝術價值的建築物”之名,是目前唯一被列為澳門建築文物的街市建築。
另一個少紅街市三歲的是雀仔園街市,為單層方形現代主義建築,四角均有出入口,現為回字形佈局。街市正門寫有醒目的“一九三九”字樣,是重建年份,但這座街市的故事可追溯到清朝。據“澳門記憶”寫道,光緒年間這裡就是街市,“分為兩座,木質結構,均為紅色瓦頂,坤甸梁架,以數條大圓柱作支撐,地面鋪長形石板……一八九四年五月二十六日,澳門政府首次將雀仔園街市公局之賣菜亭暗票出投……該街市日間為集市,入夜後,街市休息,江湖賣藝人就來此開檔。”
說澳門沒都更經驗,只對了一半,澳門確未做過大型兼片區式的住屋類都更,但街市更新卻是老手,例如由昔日水上街市遷址的沙梨頭街市、營地街市、下環街市、祐漢街市等,廣義說均屬更新産物,都由純賣菜肉魚的街市變身現代化綜合性建築場所。在集約用地下,除原來乾貨、濕貨,還有熟食、成衣等攤檔、政府活動中心等等,如此設計有些部分很成功,如祐漢街市熟食檔已成居民飯堂,但營地、下環街市的檔主及周邊居民,仍未慣走上走落,或許這需要時間。
無獨有偶,澳門街市更新再臨,最老的紅街市、雀仔園街市都要重整。不同以前的是,前者是文物、後者為“集體回憶”,兩者皆拆不得,只能內部改良。如此,問題來了,到底澳門現在需要怎樣的街市?是否只能賣菜肉魚?一定要向高發展?或許有一天我們不需要這麼多街市又怎樣辦?顯然地,此已非單單一個街市改良,而是整個社區的生活質素問題,澳門人要思考及參與了。因為,沒有別人的東西可以照抄,沒有官員百分百知道你想點。其實,街市具無窮的想像空間,環境可以清潔衛生,攤檔可以乾淨企理,魚、肉可以包裝得體,豬肉佬也可變美女肉類分解員。街市周邊可以賣荷蘭康乃馨、日本西瓜、潮流服飾,除牛雜粥、糖水之外,可以飲手磨咖啡。更甚者,入夜後,街市休息,江湖賣藝人可以再來此開檔!
將街市變身、變高成綜合式建築的先行者香港,社會形態相似的澳門近年偷了不少師。香港最近新推了一個案例:中環街市。此保育活化項目引入私人公司,夥拍市建局共同管理及營運,經三年工程後,今年八月二十三日試業。項目開宗明義,希望承傳中環街市的歷史文化特徵,並以“一地多用”方式進行。他們未改動包浩斯風格的建築物外貌,一共修復十三個原有街市檔口,保留傳統設計,將有米行、旗袍店、海味乾貨店等商戶進駐。“街市”內部經過改建,可提供多元化的公共空間,容納到街頭小食、文青小店、生活雜貨等,亦可作休憩、表演之用。當局預計中環街市可回復昔日光輝,成為該區又一個新旺點,但效果仍屬未知數。不要忘記,在此之前,香港活化街市有失敗個案:舊灣仔街市活化。
要數街市或者市場活化再造,歐洲多不勝數,例如:位於英國倫敦泰晤士河畔的 Borough Market,此乃倫敦最大的美食市集,有百年歷史,專賣各式各樣的生熟食物、地道小食、文創精品等。就算亞洲,日本“新築地”豐洲市場也是中外聞名的街市勝地。港澳人應該很懷念久未回去的“鄉下”,還有那些平靚正的魚生!然而,歷史悠久的築地市場搬遷,關係到整個產業、檔口以及周邊店舖的生計,本地社區、居民以及旅客的需求等,在日本當地是曠日持久、爭議不斷的社會大事,是教科書式的案例。以上這些成功與失敗,對澳門都有啟示,都可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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