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晚餐》的驚喜甜品

高手在民間，名畫在鄉間。位於英國赫里福德郡小鎮萊百利的一間老教堂，在過去百年以來，一直懸掛着一幅大型油畫。直至三年前，教堂負責人請專家修復油畫，才發現禾稈冚珍珠，在信徒眼前的畫作，其實出自名家之手。

根據藝術史學者穆爾的分析，這幅耶穌和十二門徒最後晚餐的橫幅畫作，很大可能由意大利文藝復興後期，威尼斯畫派大師提齊安諾 · 維伽略(Tiz

iano Vecellio)親自操刀。英語國家給予維伽略別名Titian，中文則翻譯成提香。若宏觀意大利文藝復興的整段歷史，提香的才華屬數一數二，畫作題材多元，構圖嚴謹，色彩運用尤其精湛，凡出自他手筆的傑作，盡皆氣勢宏偉，氣派莊嚴。

凡偉大的畫家，藝術造詣隨時間推移，或有所精進，或有所突破，提香兩者兼而有之，教人目不暇給。青年時代的他受拉斐爾和米開朗基羅的風格影響，並在作品中注入人文主義的思想。不論風景、宗教抑或神話題材，提香對如何在畫布上表達情感、營造戲劇性氣氛方面皆別具匠心，作品深受當時的教廷和權貴喜愛。步入中年的他，畫風愈趨細緻，色彩愈趨繽紛明亮。提香更先後為教皇保羅三世和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繪畫肖像，後者更封他為貴族。晚年的提香，人生或許已到無求之境，下筆更豪邁奔放，色調簡約，卻不失變化。他的“提式畫風”對後期歐洲的油畫發展影響深遠，對巴洛克時期的魯本斯和普桑的作畫手法，更是啓發良多。

提香現存畫作約三百多幅，不少已被全球不同國家的美術館買下，滄海遺珠的消息在英國一出，迅即引起學界好奇。今年三月，穆爾出書《提香遺失的最後晚餐：工作室新發現》，將整個研究和鑒定過程和盤托出。過去三年，穆爾和助手肯尼，一共花了一萬一千個小時，研究這幅長十二英尺的巨畫。根據他的分析，這幅畫在一七七五年，被一個來自威尼斯、名叫史基柏的收藏家買下，後將畫作運到英國。一九○九年，史基柏的後人將這幅《最後晚餐》捐贈給萊百利教堂。

單從表面上看，任何的鑒畫專家，要從一幅不具名的舊畫上，尋找原作者的蛛絲馬跡，幾乎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穆爾說研究過程中的突破性進展，源自史基柏的筆記，內容曾提及提香、最後晚餐、受託於威尼斯修道院繪畫等關鍵線索。為了追尋真相，他和助手利用紫外線， 發現位於畫作左下方有提香的簽名，而畫中人物的樣貌，其中一個更酷似青年提香。然而穆爾認為提香在他的年代，忙得不可開交，這幅《最後晚餐》，很有可能由這位當時得令的畫壇巨匠起稿及設計，再由其兒子及畫室的畫師合力完成。不論畫作是否提香從頭到尾一腳踢，穆爾形容這次研究意義重大，若非因緣際會，受教堂委託修復，這幅日久失修的畫，也許難見天日，接受紫外光照的考古洗禮。

杜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