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茨救世“大辯論”
要數近年國際鋒頭人物，比爾蓋茨應算是其中之一。從去年大瘟疫陰謀論中的大奸角，到今年哄動全球的離婚花邊新聞男主角，這位微軟創辦人，一直深受網民和媒體“愛戴”，尤其是泛濫成災的假新聞，瞬間便淹沒了他對疫症和環保
的獨到見解。
世界缺乏處理大瘟疫的應變系統
大瘟疫和比爾蓋茨，看似風馬牛不相及，陰謀論將兩者串連，源於蓋茨六年前一場TED Talk演講。在演講中，他提及小時候讓人最感擔憂的，是全球爆發核戰。然而現今全球面臨的最大災難風險，並非核彈頭，而極可能是能殺人於無形的病毒，全因世界列強多年以來，選擇在核武競賽上大撒銀彈，對防範全球大規模流行病的系統，卻鮮有投資。
蓋茨進一步以伊波拉為例。他認為這種致命病毒，基本上集中在三個西非國家，病毒並未在全球擴散，原因之一，是伊波拉不會透過空氣傳播，也沒有傳到更多人煙稠密的城市，但如此景況，只能說不幸中之大幸。蓋茨相信如果將來有一種病毒，來自如伊波拉的天然疫源，雖然未必會對人體產生太大毛病，但卻極易經空氣傳播，那麽對全球人口的影響，恐怕會比伊波拉的情況更糟一千倍。在新冠病毒出現之前，最嚴重的一次瘟疫，是一九一八年的西班牙大流感。流感病毒，就是透過空氣傳播，迅速傳遍世界，最終導致全球超過三千萬人死亡。
在這次演講中，蓋茨其實提出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要防範瘟疫，全球可以透過現今的科學和技術優勢，建立良好的應變系統。例如生物學在近年發展蓬勃，理論上應可大幅提升尋找病原體的機會，再製造治療藥物及疫苗。然而有硬件配套的客觀條件，還需要未雨綢繆的集體智慧。
對蓋茨而言，要對抗流行病，有幾個關鍵因素。第一，貧窮國家需要完善他們的醫療系統。第二，醫療後備部隊，須由接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士組成，並隨時候命，必要時須與軍方合作，利用後者的後勤兼迅速行動的能力，保護疫情剛爆發的地區，盡早將病毒在萌芽狀態下消滅。第三，人類有軍事演習，卻少有模擬的微生物演習。蓋茨更指美國最後一次的微生物演習，已是二○○一年，而且還不太成功。第四，蓋茨認為就疫苗及診斷方面，人類仍需努力，投放更多資源在先進的研發領域，並相信跟瘟疫的潛在風險及代價相比，這方面的投資始終值得，從而讓世界變得更安全。蓋茨最後結語，指伊波拉疫情，給了全人類一個警號，提醒我們要坐言起行，立即為對抗下一場疫情作好準備。
世紀大瘟疫幕後黑手？
蓋茨六年前的演講，並無危言聳聽的內容，在當時亦未引起世界關注，豈料去年新冠病毒肆虐全球，美國無力控制疫情擴散，陰謀論開始滿天飛，矛頭直指這位仿如“開口中”的慈善大亨，關於他的假新聞，隨即排山倒海而來。根據《紐約時報》和美國媒體公司Zignal Lab的數據分析，去年從二月至四月，將蓋茨和新冠病毒源頭，直接或間接連在一起的陰謀論，在電視頻道和社交媒體上所出現的次數，竟然超過一百二十萬次，當中夾雜的內容，沒有最荒誕，只有更荒誕。其中一種陰謀論，認定蓋茨早知全球必有瘟疫，一方面在自己家中地庫囤積食糧，另一方面計劃為全球人口，植入疫苗晶片，以抗疫之名趁機發財。單就這段反烏托邦色彩濃厚的訊息，每天在美國線上線下廣傳的次數，就高達一萬八千次。實情是他以慈善基金會的名義，撥出二億五千萬美元，希望能幫助全球盡快研製出有效疫苗。
一時之間成為眾矢之的，當然並非毫無因由，其中一種說法，指蓋茨的言論，惹怒了美國前總統特朗普，以及他背後代表右派保守力量的網絡大軍，全因他去年多番批評美國政府無能，反應遲鈍，錯失了早期阻斷傳染鏈的黃金機會。對特朗普去年的抗疫表現，蓋茨亦毫不留情，直指他在疫情風頭火勢之下，竟削減世界衛生組織的經費，根本置全球公共衛生安全於不顧。面對網絡上廣傳的陰謀論，蓋茨直言內容瘋狂，對所有的指控更感莫名其妙，並指假新聞在美國泛濫，對抗疫有害無益，尤其當一些反醫學的論述出現，或有滋事分子煽動群眾拒絕接種疫苗和佩戴口罩，這一切只會令疫情加劇惡化。
環保之路任重道遠
除了關注疫情，蓋茨近年亦專注研究環保議題，務求找出務實的方法，將相關的技術應用於日常生活。他對能源政策和環境的思考，很大程度上受加拿大科學家斯繆(Vaclav Smil)的影響。斯繆認為世界要從碳、石油和天然氣等耗竭性能源過渡至再生能源，所需時間遠比想像中長。經過對全球能源系統及需求的研究之後，蓋茨最後認為安全核能，是解決未來能源需求和改善温室效應的最佳方法。他的慈善基金會邀請了全球不少數一數二的科學家，目標是研發安全且符合成本效益的核能。
今年二月，蓋茨推出英文新書《如何避過一場氣候災難》，總結他過去十年對研究氣候暖化的看法，以及在創新科技領域的投資，提出應對溫室效應的可行方案。他認為環保任務艱巨，政府和私人企業的努力缺一不可。雖然經濟成長和永續發展之間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衝突，但蓋茨相信隨着綠色科技發展迅速，兩者之間的矛盾可迎刃而解。根據地球高峰會議的準則，綠色科技除了解決環境問題，其解決方案亦必須符合社會公平、經濟條件及環境健全的準則。可再生能源如太陽能、風能等技術，或無鉛汽油、混合動力汽車等，都是其中為人熟悉的例子。為了加快綠色科技的發展步伐，蓋茨呼籲各國政府增加對氣候研究的開支，同時激勵私人企業，投資綠色能源，逐步建立低碳經濟。在環境科技領域上，他認為電力系統去碳化，是當今減排工作清單上的首要任務，其一石二鳥之效，更是顯而易見：加速對電力系統脱碳，除了減少生產電力過程中所造成的污染，還有助加快實現交通運輸零排放的目標。
今年三月，蓋茨接受社交新聞網站Reddit的“隨便問”(Ask Me Anything)活動，跟世界各地的網友交流互動，其中談得最多的話題仍然是氣候問題。他相信隨着國際間的合作，以及綠色科技持續發展，要實現在二○六○年全球達至零排放的目標，並非不可能之事。被問及他為何如此樂觀，蓋茨指年輕一代對環保愈加關注、不少國家和企業亦已經設下可行的減排目標、還有人類的創新能力等，都是他對未來樂觀的主要因素。他最後寄語年輕人，多吸收知識，將環保概念融入日常生活，積極為自己的將來發聲，集合公民力量，說服政治人物，在國會發揮影響力，左右及監督政府，制定永續發展的環保政策，還下一代一個值得期盼的未來。
杜然（文化評論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