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小說是個死咒

——談《第一爐香》

《第一爐香》海報罕有地強調幕後人馬名單，許鞍華導演、張愛玲原著、王安憶改編劇本、坂本龍一的音樂、杜可風的攝影、和田惠美的美術設計，超強的卡士，成績卻未如理想。

整個製作精良，每個擺設、每個鏡頭都講究，更難得是注重實感，抹去雕琢痕跡，盡量忠於原著對環境的描畫；音樂更為簡約，不因人物衝突而提升音樂感染力，一切還原表面恬靜的氛圍。

全片最好是俞飛鴻飾演的姑媽，一個看似下賤、卑鄙、玩弄感情，實際情感空虛的中年婦女，很有壓場之感，只要她出場，戲就好看了。上半場以她為核心，演活了上流社會的靡爛，也彌補蒼白劇情，下半場少了戲份，戲也失色。

張愛玲的小說一向被認為“無法電影化”，許多比喻、抽象文字難以用影像拍出來。王安憶今次亦無法把張愛玲的原著小說寫成富電影感的劇本，只靠多場“對話戲”來展現微妙的攻防戰，這極考編劇工夫，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可以蘊含許多人性。然而本片對此並不簡煉，只有范偉飾演的司徒協表現出以物質換取女性的攻勢。

影片其實寫出上流社會敗壞，以感情作武器，以生活作利誘，絕非君子所為，但劇本無法深刻呈現這種工於心計的心理，尤其是女主角馬思純，從一個純真少女，為求學而投靠香港的姑媽，漸漸受到影響而情海翻波，她與花心浪子彭于晏的關係，粗疏薄弱，後者的渣男形象，也過於片面。

去年獲得威尼斯影展終身成就獎的許鞍華，第三度改編張愛玲的作品，依舊沒有好結果；但比《傾城之戀》好得多，注重文戲，格局統一，某些場面拍出詩意，並強調舊時代與戰亂下女性的感情空虛，但始終拍不出應有的時代氛圍及虛情假意，哀愁無奈的命運更乏力了。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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