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上海老克勒
上海老克勒源於英語“clerk”,譯成中文是職員,也有說是“color”(色彩),甚至有說是“class”(階層)。現在已無從考究,我倒是偏重於clerk一詞,無論從中文意思的描述,或英語諧音來說,均能代表老克勒的某些特徵。
上海,我國開埠最早的城市之一。近代以來,尤其是一八四五年英法設立租界後,由於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那些在洋行工作,抑或在會計師樓、律師樓履職的群體,上下班西裝革履,舉止優雅,操一口流利英文,這類人被稱之為“老克勒”。老克勒是褒義詞,也是滬上海派文化的一種特質。有人說,只有上海才能形成老克勒的腔調。上海作家王安憶《長恨歌》中的人物,王琦瑤與老克勒相遇的一段對白:王琦瑤問老克勒“你在哪兒見過我?”,老克勒回答“似曾相識,但從你的坐姿,及神態倒使我想起了什麼”。
確實,老克勒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彼此有着共同的品味、信仰、愛好,經常在一起舉辦舞會,飲濃郁醇香的咖啡,海闊天空地閒聊,愛聽爵士音樂。說到爵士音樂,不得不提起和平飯店,這座地處外灘和南京東路之間的飯店,分為北樓和南樓,南樓始建於一九○六年,叫匯中大廈,為意大利文藝復興建築。北樓始建於一九二六年,叫沙遜大廈,也稱“華懋”大廈,哥特式建築,為上海奢侈飯店的代名詞。
筆者有一位大學上海同窗,分配在中國國際旅行社上海分社。分社與和平飯店相鄰,他負責接待歐美高端旅行團,客人多下榻和平飯店。故此,他對和平飯店熟門熟路。一九九八年秋天的一日,我在滬上開會,會畢我給他打了電話,他約我在和平飯店進餐敘舊。晚上六時,他已在大廳等候,我們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夜光中透着一種神秘的深邃,有意無意地暗示着時光,從玻璃穹頂一洩而下,整個飯店都沉浸在音樂聲中。步入西餐廳,點了蘆筍奶油湯、蘑菇扒三文魚配紫蘇蝦汁、澳洲牛里脊培根羊肚菌三道菜餚,兩杯雞尾酒,外加幾片吐司,品嘗了一下,感覺很地道,美味可口。飯後,他又邀我欣賞爵士音樂,說是不到爵士音樂會等於未來過和平飯店,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黑色西裝配白色襯衫,領口繫黑色領帶,一派英國紳士的裝扮,透着一股精神氣。從爵士樂隊樂手的着裝,似乎能看見上海老克勒的風範。聽說,和平飯店爵士樂隊曾有幸為英國伊麗莎白二世、美國前總統克林頓、法國前總統密特朗等政要演奏,贏得了他們的尊敬與讚譽。《夜上海》、《玫瑰、玫瑰我愛你》、《月亮代表我的心》膾炙人口,但經和平飯店老爵士樂隊之手,其熱情洋溢的風格,精湛嫻熟的技藝,入木三分的渲染,爐火純青的演繹,堪稱世界一流。每每憶起,彷彿時光倒流到上世紀四十年代的舊上海,同時見證今天上海之繁華。
亦 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