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與罰 愛與恨

——談《智齒》 (上)

世界本是殘酷，命運本是難控。《智齒》以警匪片類型，直闖髒亂世界與邊緣人物，探求人性的罪與罰，劇本與導技充滿勁力，黑白風格強烈。

影片第一組戲，探員林家棟在山頭發現斷掌，旁邊滿是垃圾與佛像，幾個特寫鏡頭交織出深遠意味；佛像是宗教物品，能帶來祥和心情，斷掌是血腥殘酷的表現，一祥和一殘暴，質問世間為何出現如此暴力？一個看似典型的警匪片開端，率先作出有力質疑；繼而交代林家棟與飾演蠱惑女的劉雅瑟的關係。她曾開車撞到林妻癱瘓而入獄，出獄後為了生活鋌而走險；林重遇她後不停追逼，她跪求原諒，但怒火中燒的他又怎會放手？林本是受害者，但擁有槍械，苦苦追逼，更似逼害者；劉本是罪犯，但屢受林追逼，猶如受害者。誰有罪？誰值得同情？難以說透，人與人的關係，可以變化逆轉。

《智齒》講的是命運。一次交通意外，將互不相識的人扯在一起，劉魯莽駕駛扭轉林的命運，林的怒火再扭轉劉的命運，越扭越黑暗，互相糾纏下墮進人性深淵。縱橫交錯的迷宮、尋槍與尋掌、深沉夜晚、滂沱大雨，交織出無法擺脫惡境的畫面意象。

生與死無法預料，但死是平和的，林妻就在病床上無聲地斷氣。林與劉雖然活着，但活比死更難受；他被怒火纏繞，活得痛苦；她出獄後周旋於毒販與林的追逼，也沒有好過；還有孤獨的斷掌女、似被母親遺棄的日本男，都在生命迷宮中掙扎，尋找贖罪、釋懷、依托，過程中演變成暴力，高度抒寫人的空虛與原始獸性。

宗教、生命、命運、罪與罰、愛與恨，鄭保瑞拍出了複雜微妙的命題，人進入死胡同後無法衝破圍牆，是自掘深淵？還是上天佈局？曾為杜琪峰多次擔任副導的他，拍出比杜琪峰的宿命作品更宿命，情懷絕望、氣氛沉壓，看得人痛心。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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