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地山秀先

陳懷萱

讀清人書法絕句

草田瘦瘠硯田豐，筆札營生處處工。

四十年來升降意，同徵輦下墨花籠。

乾隆朝書法名家有所謂天地人，蓋謂張得天、曹地山、王偉人三君，位列卿相，俱以書供御，聲名藉甚。地山姓曹氏，字芝田，一字冰持，地山其號。江西新建人。康熙四十七年出生，雍正十年舉北闈，官內閣中書，受知於朱文端、李紱。雍正十三年，高宗御極，詔舉鴻博，李紱以地山薦，旋中乾隆元年二甲第二名進士，選庶吉士，故未與試。散館授編修，纂修世宗實錄，洊至鴻臚寺、太常寺少卿，國子監祭酒，江蘇學政，內閣學士，經筵講官，值尚書房，充尚書房總師傅，官至禮部尚書。乾隆四十九年卒，贈太子太傅，諡文恪。地山立朝五十年，持身甚正，素貧寒，釋褐後仍以家食為累。時兄弟析產，其兄盡以良田自肥，而以劣田析之，地山時官編修，俸祿微薄，不足以養家，唯以賣字為活，雖賢者不免。事見李墨莊《淡墨錄》。屢典鄉會試及其他考校，得士甚盛，如稱法時帆為詩人弟子。為政持大體，不作苛論，年近六十始躋卿貳，故顏所居曰知恩堂。慎上封事，之後輒焚底稿，不漏一言。當其卒也，詔以“學問優長，奉職勤慎”褒之。文學曾子固、王介甫，方望溪甚稱之；詩品在蘇東坡、黃山谷之間以文學結主知，有《賜書堂稿》、《移晴堂四六》、《依光集》等，俱乾隆時刻本。充《四庫全書》副總裁，進家藏本《春秋正傳》、《從古正文》等十六種，經史子集俱備，信為讀書人家，藏書必不止此。乾隆四十三年，京寓失火，御書墨寶為火勢炎灼，上奏自劾，五月二十八日奉硃批：“著寬免。”乾隆五十四年，距其下世甫四載，其家復不戒於火，地山手稿百餘卷皆焚燬，著述化為烏有，惜哉。此曹地山為鶴峰賢友行書七言聯，款署“地山曹秀先”。其書禿而圓健，收斂毫芒。彭芸楣稱其書法高古，碑版照耀海宇。而《木葉厱法書記》謂為瘠人舉重，筋疏骨張，持論稍苛。要之，亦乾隆朝一健筆也。又，地山《塞上同徵小集卷跋》，記與錢蘀石、中芴山於乾隆乙未扈從熱河，三人因有四十年前同徵鴻博之誼，因各為詩，蘀石紀以圖畫，地山跋後補記云：“余弱於腕久矣，因常熟歸上舍書法端靚，性耐揮毫，令其代書。”歸上舍名元培，則地山書法亦有代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