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西方哲學史的極簡反思
理性主義認為理性源於反思,經驗主義認為知識源於經驗。都有道理,都不全面。柏拉圖所謂存在與認識之源的邏各斯(Logos),兼道——言(reason-speech)於一體,表明了語言的產生與理性思維形成的深刻聯繫。西方的邏各斯中心主義由此奠定基礎。但脫離經驗的純粹思辨,實以通過對經驗的直覺判斷、並由其不斷刺激大腦皮層而形成的初級理性思維為根源,且以文化基因作為純粹思辨所依賴的先天範疇、形式邏輯的先決條件。
不接觸一個東西就能思考它,是有前提的。這個前提是,有人接觸了這個東西,並對其進行了描述,或有人講述了某種經驗,比如情感糾紛,康德才能在終生未娶的情況下,反思情感的本質。質言之,理性主義與經驗主義均對推進人類的思維有所貢獻,理性主義者所謂我思故我在,經驗主義者所謂我在故我知,均有相對的合理性,但兩者如果走向極端化,就會因偏執而生偏見。
應該相信,歐陸理性主義與英國經驗主義都是人類自我大發現的產物,但參禪貴活,不可拘執一端,否則就會作繭自縛,令洞見成為佛教所謂知見障。隨着腦科學、認知心理學研究的深化,理性思維的形成過程、運作方式、運作規律,以及知識的來源等哲學問題,將有可能超越邏輯實證主義、語言哲學等的反思而得到更科學的解答。所以,西方哲學史上對心理主義的排斥是不合理的,而邏各斯中心主義的癥結也可以得到更科學的解釋。與此相對照,老莊的道——象本體論(不同於道——言本體論),柏格森的直覺主義,均有可能因腦科學、認知心理學的深化而被證明其相對合理性。概而言之,中西方哲學史上任何真誠而有深度的探索,都不能一言以“蔽”之,因所見即所蔽。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