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替代品
四年前,為了去巴黎遊玩,我曾費盡心思收拾出一個奇大無比的行李箱。在整理行李這一項動作之中,我反覆想像着一個即將為我獨家上演的精彩假期,以此來揀選要帶去的物品:參觀羅浮宮時我會穿上這件毛衣,與同學聚餐前我將塗上那支暗色調口紅,還有長途飛行中必不可少的護頸枕,等等等等。由此,或許可以得出這麼一個結論:行李箱便是對旅行的一種預演。
現在,因着無法遠遊,我便時常挑選出小說裡角色們旅行時的段落,通過對它們的閱讀來進行自我安慰。而小說裡對主人公的行李箱的描述,往往能夠暴露出這個角色在當下的處境,與其出行的目的,因此顯得格外有趣。比如德萊塞所寫的《嘉莉妹妹》,全書開場的第一段:
“當嘉羅琳 · 米貝踏上赴芝加哥的下午班火車的時候,她的全部行裝只有一隻已交行李車托運的小皮箱,一隻放着些盥洗用的小物件的鰐魚皮手提包,一紙盒小點心和一隻彈簧開關的黃皮荷包,裡面放着她的車票、寫着她姐姐在范布倫街住址的紙條和四塊錢現金。”
寫了地址的紙條是為了投奔親人,一盒小點心是為了在火車上餓肚子時不必額外花錢購買吃食,行李不多,因為從前住在鄉下,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財物。於是嘉莉妹妹的形象就此牢固地立在了紙上。
又比如笛福的《魯賓遜漂流記》。魯賓遜流落荒島,幸而遇見了被海浪沖上岸的沉船物資,其中甚至還有精神食糧:“我又找到了三本完好無損的《聖經》,它們是隨着我的英國貨物一起運來的。我上船的時候,曾把它們打在我的行李裡面。”若不是因為孤身一人、生活困苦、急需靈魂上的指引,魯賓遜又何必把不能吃不能穿的《聖經》單獨羅列出來呢?(二)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