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狂歡節

曾在《拜謁維尼亞夫斯基》拙文中，引用波蘭小提琴家、作曲家維尼亞夫斯基之臨終遺言：“……《威尼斯狂歡節》正在隨着我一道走向死亡”。事實上，意大利小提琴家、作曲家帕格尼尼，以威尼斯古老民歌為素材而創作的《威尼斯狂歡節》，並沒有因為維尼亞夫斯基成為古人而束之高閣，其仍然為當代傑出小提琴家之保留曲目。出生於一九七一年的俄羅斯裔比利時小提琴家瓦汀 · 列賓實當為其中一位。

列賓與兩年前因急性心力衰竭不幸過早辭世的拉脫維亞指揮家楊頌斯，曾合作過一場戶外音樂會。當列賓演奏《威尼斯狂歡節》時，楊頌斯放下了指揮棒。只見其轉過身子，面對彈指揮弓的列賓。楊頌斯以驚異眼光盯着列賓演奏那些雙音、泛音、連頓弓、大連弓。在那個時候，楊頌斯恭敬之狀可掬，大指揮家就像小學生面對老師那樣時而點頭，時而搖頭，當列賓不假思索地張揚左右手撥弦時，楊頌斯更是俯下身子，十分入神地觀察再三，偉作奏畢，楊頌斯即由衷地激動地拍起手掌。

與此同時，台下一大片一大片聽眾也一下子拍起手掌。誠然，沒有活着的人見過帕格尼尼的現場音樂會，人們只是通過帕格尼尼傳記電影，目睹過那些睜大眼睛、張大嘴巴的聽眾，並感覺帕格尼尼似“魔鬼上身”。如今，不是帕格尼尼時代，卻望勝過帕格尼尼時代。你看“擁有極大的技術潛在力”的列賓，他無須逞能，無須大動作，但所有輝煌的技巧性的大跳進、大張指……他都毫無阻滯。《威尼斯狂歡節》奏畢，列賓退回後臺，但如雷的歡呼在那個空曠之地、那個迷人之夜勢不可遏……於是，列賓再一次抬起琴弓，演奏《威尼斯狂歡節》的其中一段。又演奏到那個意大利民歌風的帶雙音的主題了，幽默諧謔的列賓，竟一邊拉一邊向後台走去。頃刻爆發的，又是聽眾從心底宣瀉而出的笑聲，當然也有交響樂團演奏家的笑聲，也許還有楊頌斯的笑聲，瓦汀 · 列賓的笑聲，那都是伴隨着樹木蕭蕭搖曳地帶着掌聲的笑聲。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