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寒光如故鄉

陰曆中秋也……晚銘伯、季市招飲，談至十時返室，見圓月寒光皎然，如故鄉焉，未知吾家仍以月餅祀之不。

——一九一二年中秋

這是魯迅在北京的第一個中秋，他思念故鄉紹興和遠在家鄉的老母親。“銘伯、季市”即許伯銘與許壽裳兄弟，都是紹興老鄉，前者曾任財政部僉事等職，後者是傳記作家與教育家。他們是魯迅的同鄉，過從甚密，所以到了大小節日都會邀魯迅聚餐，共敘鄉情。

朱蓬山、錢玄同來。張協和來。舊中秋也，烹騖沽酒作夕餐，玄同飯後去。月色極佳。

——一九一七年中秋

魯迅日記中的“騖”指的是鴨子。他好幾篇日記都寫中秋節吃鴨，這像是很多地方的習俗。

不少中醫都推崇鴨子，十多年前去北京，小叔帶我去見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中醫。他把脈看舌苔問診之後，開了藥，且囑我：少食雞肉，多食鴨。“鴨肉性寒涼，滋陰養胃，清肺補血，利水消腫。”

鴨的做法很多，南京鹽水鴨，北京烤鴨，川西煙燻鴨……早些年回滬，那時好友田沁還未去德國，我們到她家蹭飯吃。

彼時田媽媽尚在，她和田爸爸做了一桌好菜招待我們，其中就有火腿老鴨湯。座中有人不吃雞鴨，喝湯時有些遲疑，問是不是雞湯？田媽媽說這是排骨火腿湯，說完偷偷給我們使個眼色，叫我們不要攪動湯底，因為下面有“潛水艇”——鴨頭鴨腿等等，就這樣誆其喝下一大碗。

今年中秋夜，據天氣預報說在澳門可以看到月亮，我這個不知道哪兒算故鄉的人，此時也免不了有些感懷。家鄉，算是在江南，總沒有錯。雖說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風，但若晴好，這圓月寒光，該是無處不在的，故不故鄉的就不必執着了，火腿老鴨湯倒可以來一鍋？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