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閒味與民國往事

朱自清先生在一篇文章裡感歎說，成都太大了，要指出它的特色倒不易，但易君左的《偶成》一詩，卻多少能夠抓住這座大城，尤其是它的閒味。詩道：“細雨成都路，微塵護落花。據門撐古木，繞屋噪棲鴉。入暮旋收市，凌晨即品茶。承平風味足，楚客獨興嗟。”

易君左乃民國聞人，長於詩詞、遊記文，亦通書畫，有《君左詩選》傳世，其父易順鼎亦以詩名。易君左與郁達夫交誼甚深，抗戰初期，郁氏曾移家武陵源邊上的漢壽，即為易君左促成，郁達夫為此作《避地漢壽賦寄君左》七律相贈，中有“敢將眷屬比神仙，大難來時倍可憐”、“澤國僅多蘭與芷，湖鄉初度日如年”等句，因杭州、富陽淪陷後，郁達夫之妻王映霞為浙江教育廳長乘危佔去，故有“大難來時倍可憐”之慨。一九三四年春，上海中華書局出版易君左著《閒話揚州》一書，書中有“隨你走到大街小巷，滿眼都是土地廟。在橋頭放鴿子的人，在茶館兒喝茶的人，十有九個是煙鬼”等語，引發軒然大波，最後以焚書賠錢了事。時人以“易君左閒話揚州，引起揚州閒話，易君、左矣”之聯語諷詠此事，可謂奇思天成。

一九三八年秋，易君左攜眷輾轉至重慶，草成《杜甫今論》，並與避難成都或成都籍的文化界人士如老舍、朱自清、張大千等往來酬唱、過從甚密。 時任西南聯大教授的朱自清放假回成都，易君左常與他討論文學，並以《偶成》一詩相贈，朱自清大為稱賞，還請易寫成條幅作紀念。

成都是蜀地名城，其風土人情、建築風貌、氣候環境，雖不同於郁達夫、徐訏筆下的北平，但到底同為通都大邑、數朝古都，又有它的幾分相似處。蟬聲在耳，蒲扇輕搖，從易君左的五律中，從燕蜀帝京的“像而不像”中，品出成都的獨特韻味，這正是長夏消閒的一份清趣。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