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白眼看書
粵俚有“大細昭”一詞。據我所知,所謂“粵”並不正確,上述這詞語只流行於港澳一帶地區。至於“昭”,乃江湖切口,有日明之義,故“昭”即雙目。易言之,“大細昭”者,青白眼也。
《晉書 · 阮籍傳》:“籍又能為青白眼,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及嵇喜來弔,籍作白眼,喜不懌而退。喜弟康聞之,乃齎酒挾琴造焉,籍大悅,乃見青眼。”阮籍看不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假道學之士。嵇喜、嵇康兄弟性格各異,嵇喜到阮家弔唁,遭到阮籍以白眼對待,相反,嵇康不受禮制的拘束,帶酒攜琴而來,卻受到阮籍青眼的待遇,難怪嵇喜不歡而退。阮籍的青白眼是用於看人。而陳繼儒忽發奇想:假如以“大細昭”去看書,將會是怎樣?故曰:“以看世人青白眼轉而看書,則聖賢之真見識。”
世上之書多如瀚海,種類繁多,有香花,也有毒草,分優劣,辨雅俗。陽春白雪備,下是巴人齊,若以阮籍之青白眼看之,相信不少成為他心目中之垃圾。這顯然不是“俗眼”,乃“聖賢之真知灼見”。
陳繼儒又說:“以議論人雌黃口轉而論史,則左狐之真是非。”所謂“雌黃口”即信口而言,只憑直覺未經考證的言論。《夢溪筆談》謂雌黃本是一種小粒狀的黃色礦物,研成粉末,古代用來塗改抄寫的錯誤之字,即今之塗改液。引申而為一切不符事實的言論。假如以“雌黃口轉而論史”,必然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其中必有中肯可取的真實史料。因為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所以說“則左狐之真是非”。左,左丘明,他以孔子《春秋》大義為理,以古史和春秋二百餘年各國史為緯,編寫一部史書《春秋》,還有董狐是春秋晉國的史官,周人辛有的後裔,歷代世襲史官,故也稱史狐。他就事實寫史,世稱“董狐筆”。文天祥的《正氣歌》有曰:“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即此。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