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獨處 一室蕭條

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漏夜趕科場。這是必然現象。《千字文》說的“兩疏見機，解組誰逼。索居閑處，沉默寂寥”，是兩名姓疏的人：漢代的疏廣、疏受，他倆意識到受恥辱的逼近，於是辭官歸里，明哲保身。

宋陸游《岳池農家》詩：“農家農家樂復樂，不比市朝爭奪惡。宦遊所得真幾何？我已三年廢東作。”他強調農家樂，這是經驗之談，因為他當過官，自問：“宦遊所得真幾何？”並歎息自己三年沒有從事農作活動了。實即指自己離開農村。辭官歸故里者，必然是有經驗之人，他們洞悉官場之不易“撈”。相反，漏夜趕科場的自然是“新仔”，朝氣勃勃，勇於進取。還有一種人，他們未當過官，但誓曰：“生不到官門，死不入地獄。”提起官門便害怕，把“官門”與“地獄”看成等齊。

陳繼儒《小窗幽記 · 靈》說：“累月獨處，一室蕭條，取雲霞為伴侶，引青松為心知。或稚子老翁，閑中來過，濁酒一壺，蹲鴟一盂，相共開笑口，所談浮生閑話，絕不及市朝。客去關門，了無報謝，如是畢餘生足矣。”此情此景，好像是今天的我之寫照。獨處又豈只累月，已是經年。在疫情下，一室蕭條，但缺少的是“雲霞為伴侶”，更無青松為心知，但稚子、老翁閑中來過是有的。咖啡一壺有之，還有點心幾件，都是兩位老翁攜來，相共開笑口。所談都是浮生閑話，諸如書法之欣賞，詞章的硏習，絕不及市朝。市朝者，爭名奪利之場所也，有謂“爭名者於朝，爭利者於市”。正如前面陸游詩說的“不比市朝爭奪惡”。日已暮，華燈初上，“客去關門，了無報謝”，過癮之至。

《小窗》說的“濁酒一壺，蹲鴟一盂”，顯然“蹲鴟”是食物，相當於老翁攜來的點心。《史記 · 貨殖傳》：“吾聞汶山之下，沃野，下有蹲鴟，至死不飢。”蹲鴟，是大芋的別稱，因其狀以蹲伏的鴟鳥。鴟，俗稱鷂鷹。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