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和自己比
這屆東京奧運會業已落下帷幕,適逢新冠病毒疫情肆虐,沒有觀眾的比賽讓人感慨良久,而賽場上的多個瞬間更令人感動不已。
可以有兩面金牌嗎?
在東京奧運會男子跳高決賽中,選手巴爾希姆(Mutaz Essa Barshim)與坦貝里(
Gianmarco Tamberi)先是完成二點三七米的挑戰,接着兩人繼續嘗試新的高度二點三九米,不過經歷三次挑戰後雙雙失敗,二人成績定格在二點三七米。
這時,一位技術人員走向他們,詢問是否“加跳”決定金牌得主。不過,巴爾希姆的第一反應卻是追問:“可以有兩面金牌嗎?”
沒承想技術人員的回答竟是肯定的,這種情況符合賽事規則。坦貝里和巴爾希姆相視而笑、眼泛淚花,接着坦貝里更興奮地跳到巴爾希姆身上。雖然從始至終二人都沒有言語溝通,但他們默契地決定共享金牌榮耀。而這也是奧運會睽違一百〇九年後,再度並列金牌。
坦貝里賽後表示,當得知可以同享金牌時,“我們甚至沒有回答,我們只是享受這一刻,因為我們非常想要金牌”。巴爾希姆賽後也說:“只是看着對方,我們就知道要共享金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賽場裡外都是。我們共同實現夢想,這是真正的運動家精神!”
巴爾希姆和坦貝里很早之前就熟悉,賽場常常相遇,成績不分伯仲。彼此受傷期間,也互相鼓勵。惺惺相惜的二人,挑戰自我、成就對方,這或許就是對體育精神的最佳詮釋。
只和自己比的安娜
在奧運會女子公路自行車賽之前,安娜(
Anna Kiesenhofer)寂寂無聞。這位數學博士獨自一人首次參賽,就不可思議地碾壓荷蘭名將、前世界冠軍范弗勒滕(Annemiek van Vleuten),斬獲金牌。
許多專業人士一早斷言,公路自行車賽的個人時代已經落幕,更多比拼的是團隊合作與戰術策略。沒有隊友協同,一個人單槍匹馬幾乎不可能拿到好成績,更遑論奪冠。
各國的團隊戰術早已磨練得異常嫺熟,嫺熟得甚至有些機械。比賽伊始,荷蘭隊員輪流充當“破風手”為主車手范弗勒滕“開路”。而安娜不按常理出牌,一開始就成了衝在最前面的“冤大頭”,一路頂風急駛。
荷蘭隊員認真執行策略,在最後路段還為衝前的范弗勒滕壓着隊列的速度,防止其他選手冒頭。這些車手不得不在隊伍內部消耗,可這樣反而更加拉大了所有人與安娜的距離,以至於她們完全沒辦法看到,並最終忽視了最前面、最重要的“對手”。
這不禁讓人拷問,比賽的意義究竟何在?是為了自己友拿第一而不擇手段踩着別人嗎?
安娜給出了“另類”答案。她不會過多關注外界,只是全身心地騎行,單純地、忘我地、奮力地騎行。賽前,安娜預設的最好成績是第二十五名。假如位處前端的她最終被人超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自我挑戰的她,是自己的唯一對手,她只是在和自己比!
正如網文評論:很多人常把“只和自己比”用作競爭落後時的自我安慰,但安娜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們,“只和自己比”才是完全甩開內卷格局的人生終極命題,金牌、名利、聲望或者金錢,都只是旅程中的附加物。
安娜說:“不要放棄,堅持做適合你性格的事情,你只需要遵循你的直覺。”
堅韌深邃的目光
在東京奧運會閉幕式上,不少人都注意到基普喬格(Eliud Kipchoge)的臉龐。確切說,是那深邃的目光、那清澈的眼神深深打動了大家。他沒有說話,沒有動作,就那樣站立的一人,就那樣凝固的眸珠,卻令人為之動容。活生生再現了溫克爾曼對古希臘雕塑的詮釋——高貴的單純,靜穆的偉大。
這位來自肯尼亞的馬拉松選手,創下多項世界紀錄,但他的面龐始終充盈着歷經人生滄桑之後的淡定、堅韌與樸實!基普喬格說:“那時候人生很困難,但也沒那麼糟,我沒抱怨過,以後也不會抱怨,馬拉松就是我的生命、我的人生。”
更高、更快、更強,那是和自己比。選手之間,除了爭競,更應團結,因為所有人都將行進在漫長而曲折的人生道路上——一個人可以走得很快,但一群人方能走得更遠。
雲山(文化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