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的感覺,令人瘋狂。也許是一次聚會,一次偶遇,一舉手一投足,腦內的化學反應令人沉迷、陷進深淵,像傻子般,失了魂,落了魄,使人難以自拔。如果不能和那人一起,甚至無法再見一面,都教人極為難受。
對於這種奇妙而浪漫的邂逅,像傳說,像鬼故事,有人深信,有人一笑置之;有人羡慕,有人不屑。而小說家格雷安 · 葛林,似乎對此深有體會。在小說《沉靜的美國人》中,美國人派爾,為了一位初次見面、只和他跳過一次舞的越南女子,從越南南部的西貢,穿越一千多公里,來到北部戰地,冒着被炮火炸得粉身碎骨的危險,只為對情敵說一聲:我要和你展開競爭。
透過此荒謬之舉,葛林成功塑造出這位從美國遠道而來的外交人員,彬彬有禮的外衣底下,滲透出浪漫化的自由主義氣息。這種個人理念,看似偉大,卻同時是危險的。一見鍾情很盲目,不會考慮實際問題,比如對方單身與否,三觀如何,對戀愛的態度等等。即使愛上了別人的女朋友,對於被一見鍾情衝昏頭腦的人而言,如同中了邱比特之箭,不行動,不表達愛意,簡直活不下去。
派爾深受其苦(或甜),但他是一個天真的美國人,為求心中公義,要搶,也得光明正大地搶,甚至甘願賭上性命,這就有點數百年前歐洲、以至沙俄時期為維護男人尊嚴而展開的、攸關生死的決鬥味兒了。由於認定了心中公義,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是他們的準則。於是在越南從事秘密行動的派爾,決定寧願犧牲小部分平民,也要在越南建立所謂的第三勢力,將當時的越南從越共和殖民者手中“拯救”出來,如同他決心要將自己的愛人從看似黯淡的未來中“拯救”出來一樣。
葛林是否相信一見鍾情?我不知道,但他似乎對當年很多美國人“一見鍾情”地擁抱自由主義的傾向,保持着警覺。
古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