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達要靠撞

澳門日報六十三歲過了。我把報社作為僧廬，自己是個掛單和尚。但不知是誰把我這樣一個和尚稱之為“格仔佬”，更傳神的一句曰“爬格仔”。

魯迅《准風月談》中的一篇文章，題曰〈爬和撞〉。他說：“從前梁實秋教授曾經說過：窮人總是要爬，往上爬，爬到富翁的地位。不但窮人，奴隸也是要爬的，有了爬得上的機會，連奴隸也會覺得自己是神仙，天下自然太平了。”

爬可以致富的，我肯定這與“爬格仔”無關，所以我絕無覺得自己是神仙而沾沾自喜。

文章說：“然而爬的人太多，爬得上的太少，失望也會漸漸的侵蝕善良的人心……。於是爬之外，又發明了撞。在你背後猛然的叫一聲：撞罷。一個個發麻的腿還在抖着，就撞過去。這比爬要輕鬆得多，手也不必用力，膝蓋也不必移動，只要橫着身子，晃一晃，就撞過去。撞得好就是五十萬大洋，妻、財、子、祿都有了。撞不好，至多不過跌一交，倒在地下，那又算得甚麼呢——他原本是伏在地上的，他仍舊可以爬。”

今天靠撞的人越來越多，是不是吸取“先賢”的經驗呢？不得而知，但撞的伎倆更乖巧，則確是事實。消息說：有女商人向友人借款六百萬港元周轉，面對事主多次追討，有人竟簽發空頭支票，一拖再拖，未能收回欠款，因而報案。果然，疑人經關閘口岸飽食遠翔。不過“撞”這一招失敗。那又何妨呢，她根本是伏在地上的，以後還可繼續爬。

另一宗是賭客向高利貸借十萬元。條件是先抽取五千元作利息，每次落注若贏，再抽取百分之十五利息，並交出證件及手提電話抵押。賭徒輸光了，而在過程中已被抽取兩萬三千元利息。賭徒沒有錢還而遭高利貸禁錮，其妻報警，賭徒得救。這一“撞”，撞倒高利貸，而他亦不會因此從奴隸而變為神仙。這一幕只能說是“光棍遇着冇皮柴”，半斤八両。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