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法平實 發人深省

——談《惡與他們的距離》

伊朗是全球執行死刑第二多的國家，牽引許多受刑者與施刑者的關係。以此為題材的《惡與他們的距離》，不是探討死刑，而是透過死刑執行者的故事，控訴伊朗極權統治體制對施刑者人性的傷害，手法平實，發人深省。

伊朗大導演穆罕默德拉蘇羅夫的新作《惡與他們的距離》，獲得去年柏林影展最高榮譽金熊獎，整體構思別出心裁，四段格式，敘述四個施刑者的內心世界。首段仿如平民的日常，呈現中年漢的平凡日常生活，接送妻女、購物、晚膳、看電視等，鏡頭不花巧，駕車戲採取一鏡直落方式。然而平凡中有不平凡，暗藏孤寂心情，他寧獨在家中看電視也不願接觸別人，連工資也由太太代領，手法一直低調，直至最後一個鏡頭，交代了他是死刑執行者，戲劇性突變，帶來反省意味。

第二段是軍營內故事，幾個新兵討論施刑者徘徊道德、法律、罪惡之間界線，道出執行死刑的軍人全是無可奈何，殺人後良心受責；主角就是受不了而設法逃避，最終持槍逃跑，全段靜中有動，亦有逃亡的驚險，是四段中最直接說出施刑者內心罪孽的一段。第三段是施刑者向女友求婚，女友家卻準備辦喪事，死者是他執行死刑的對象，愛情與罪疚交纏，更為傷感，同時交代死者是政治犯，進一步控訴伊朗當局的高壓。壓軸是父親與女兒相認的故事，寫出不願執行死刑的反叛者過着“乜都冇”的生活，連女兒也被逼送人，以親情賠上良心。

四段故事放棄起伏高低的戲劇性，以平實基調貫徹始終，以平民百姓為核心，情節含蓄，一切盡在難言之隱，倍添閱讀空間與反思意義，並透過城市、鄉郊、沙漠等交織出豐富場景，折射出施刑者遍佈伊朗各地。主題道出施刑者也是好人，只是被政府逼去殺人，殺了後終生受責，高度狠批伊朗政府漠視人性，摧殘百姓的心靈。落筆看似微弱，實際有力，細節中蘊藏豐富內涵。

拉蘇羅夫因為拍攝前作《就算世界與我為敵》而被政府軟禁，後來秘密拍攝本片，偷運到國外參展獲獎，也受到懲罰。可見伊朗政府的極權管治，但導演強悍，以電影抒寫伊朗，流傳後世。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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