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叔都可以愛

一部《大叔的愛》，令不少人每晚準時九點半扭開電視機，加上電視台的宣傳、媒體的廣泛報道、社群媒體上的連續分享、互動和洗版，全方位攻佔大家的資訊接收渠道，將“電視汁撈飯”此一陳舊概念在新時代中重新演繹。

劇集的高人氣自然引來各方討論︰有人討論演員的演技，例如認為黃德斌是被過往的嚴肅角色所耽誤的喜匠、眾多新演員的演出令人有驚喜；有人將此劇與日劇原著比較，探討不同設定和劇情的改動是否得宜；有人因為此劇開始認識參演其中的Mirror成員，繼而與身邊人分享追劇、追星心得……以上這些討論的出現都不令人意外，我驚訝的是，這樣一套打正旗號的“男男戀”劇集在傳統追看電視的黃金時間上演，卻沒有引來“反同”、“恐同”人士和團體的大肆抨擊、狠狠批評，是代表社會已經對同志如此接受、同志友善已經成為事實了嗎？

縱使我希望以上問題的答案皆為“是”，但現實卻並非如此。

被同溫層擋住的聲音

首先，批評聲音絕對存在。就以一些社群媒體上的帖文來說，雖然十居其九都是支持者的回應，但留下“嘔吐”表情符號，甚至派“嬲”的人確實存在。假如我們再將鏡頭拉闊，社群媒體上的活躍人士其實多限定於某些特定年齡層，不能完全反映社會中不同年齡、性別、文化和宗教背景的成員之看法，加上受社群媒體的演算法影響，我們往往只會看到與自己意見和想法相同或相近的內容，同溫層越變越厚，接觸到不同聲音的機會也難免會越來越少。

而離開社群媒體，真實世界中的“恐同”、“反同”消息也比比皆是︰匈牙利政府早前通過的反同法案，禁止學校向未成年孩童傳播LGBT（男女同性戀、雙性戀及跨性別者）思想內容、波蘭將其一百個城鎮劃入“無LGBT區”，限制這些性傾向人士的權利；更別忘了一海之隔的香港，由同志社區舉辦的體育和文化活動“同樂運動會”，早前才被立法會議員批評是有失體面，更謂“唔想賺呢啲污糟錢”云云。可見對“同性戀”抱持負面態度的人，不是少數。

社會無疑是變得比從前進步，但反同、恐同的聲音繼續存在，只是我們沒有聽見。

被心心眼遮蓋的實況

其次是有關同性戀、男男愛的真實情況，那些有可能令人不接受的現實，一概都被心心眼蓋住了。

劇集找來目前最炙手可熱的人氣組合Mirror成員來主演，這一背景“先天”地決定了追劇的觀眾會由動員力、行動力和消費力都相當驚人的“鏡粉”包辦，將其對Mirror 的鍾愛無條件地傾倒於劇集之上。另外，飾演“大叔”的演員黃德斌也是公認的“型佬”，身形、長相也備受讚賞。所以，當黃德斌這位“型佬”遇上Mirror 中的“花美男”，這三角男男戀被大派心心，當然不難理解。但問題來了，假如“大叔”不是有型有款、“阿牧”不是比女生還要美的美男子、“田田”也不是外形討好的陽光大男孩，這樣的“大叔的愛”，你還會愛嗎？

以上這個問題，並非假設性提問，而是回歸現實︰真實生活裏的你和我，大多都是沒有模特兒身形、奪目外表的平凡人，更重要的是，我們的身體都會隨着年華逝去而有所改變︰身材會走樣、頭髮會變稀疏、皺紋會湧現……

沒有明星光環的同性愛戀，沒有被心心眼遮蓋的男男愛和女女愛，在真實世界裏一直存在，但這些情侶依然會被大眾如“大叔的愛”一樣接受和支持嗎？

當大叔也可以去愛

對於支持同志平權的朋友來說，以上兩點雖然殘忍，但卻是不得不面對的真實；而對於反同、恐同的朋友來說，《大叔的愛》能在社會上引起如此大的迴響，是否也代表世界已經不同，需要再好好審視、思考一下呢？

《大叔的愛》作為一部電視劇，其責任就是為收看者帶來歡樂，除此以外，並無太多義務。但假如有一天，大叔也可以去愛，眾多不再與“美學”掛鈎的愛戀都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家眼前時，那我們或者就可以相信，“同志友善”已經成為事實，“人人平等”、“愛，不分界限”也不再只是紙上空言和喊得動聽的宣傳口號。

日 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