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營救重要人物的中轉站（十三）

——勝利大營救西線紀實 劉羨冰

這日子沒風，他們在長洲停了十八天。幸好房子在小街的盡頭，女主人蘇會貞熱誠可靠。李少石是八路軍駐港辦事處的負責人，廖夢醒是何香凝的女兒、任宋慶齡成立的保衛中國同盟秘書、辦公廳主任。宋慶齡匆忙乘香港淪陷前最後一班機回到重慶，廖夢醒要留下善後，所以一直在港島隱蔽下來。到第十九天才有風，陳亮明迅速安排航海經驗最豐富的親哥哥開船，和他一起以最快速度護送。李少石曾經是柯麟的上級，常與柯麟會面，只要順利上岸就可很快與柯麟醫生取得聯絡。那天正好是農曆大年夜。不幸廖夢醒卻生了一場大病，滯留鏡湖醫院醫治。癒後她接到周恩來要求她赴重慶工作。所以她於五月與女兒李湄、聯同葉挺將軍夫人李秀文、女兒葉揚眉、副官梅文鼎，一行化裝成商人及家屬，乘船到台山，輾轉到重慶。李少石則留在香港工作。（陳亮明：《長洲轉送站》刊於《勝利大營救》解放軍出版社一九九九年第一版P. 132；《報國濟世——抗戰時期的澳門鏡湖醫院》P.55）

成功護送最後一位最困難的人

最後被營救的文化精英是科學家高士其。哥哥和我都最喜歡讀他專門寫給學生的科普著作。他在美國留學時，因大腦感染病毒，生活不能自理，吃飯、穿衣走路都要人幫助。一九三九年是共產黨從延安把他送到香港治病的。一九四二年四月，潘柱（靜安）大費躊躇，當時幾條路線對高士其的身體情況都不合適，澳門線也有問題未能解決。幸好等到廣州和香港恢復通航，於是把護送他轉回大後方的任務交給作家黃秋耘。黃秋耘約同十多個準備回內地升大學的青年同坐輪船到廣州。因為高士其的北方口音容易暴露外來文化人的身份，所以要他裝成久病成了聾啞人，黃秋耘也假扮是外甥送舅舅，一路親自關照並代他作答。這樣也過了日軍逐個查詢的第一關。

可是，到了廣州沒有旅館肯收容這麼一個重病者。因為有人死在旅店，日本人要封閉全店最少一個月。最後高士其提議去找醫院，結果人力車把他送到博濟醫院門診部。剛好一位女醫生在美國認識他，於是她機警地用英語問：“Are you Dr. Kao？”幸而他鄉遇故知，黃秋耘悄悄給女醫生說了原委，高士其才得到醫生簽署應即住院的憑據。三天後接出院跟大家一起啟程北上。

最後一道難題又橫在他們面前。從淪陷區廣州到國民黨軍隊管治的清遠市，過了三水將到蘆苞，有一段約四華里的三不管地帶，成為土匪搶劫的地方。行旅要聯群結隊跑步衝過去。他們中有個走不動的怎麼辦？幸好這艱苦旅程中已建立了患難與共的情誼，二話沒說，幾個青壯的同行者願意輪流背着這位科學家急步走過去。

到最後還有十來步就是三不管的盡頭，青年剛把高士其放下，只見他低着頭、咬着牙、使勁向前衝，差點撞到鐵絲網上。大家不期然爆發哈哈大笑！是抒發逃出虎口、鬆開近半年的精神枷鎖？還是高士其的神態滑稽可笑？多少人和黃秋耘一樣突然卸下心頭一塊大石！執筆至此，我也有獨個兒大笑一場的衝動！最後一個文化精英都平安回到大後方啊！秘密大營救克服重重險惡，取得一場無一損傷、全部脫險的偉大勝利，宣告日寇要一網打盡的痴心妄想徹底失敗！（楊奇：《驚天壯舉——虎穴搶救文化精英與秘密護送民主名流》廣東人民出版社二○○五年第一版 P.66；黃秋耘：《科學家高士其脫險記》刊於《勝利大營救》解放軍出版社一九九九年第一版P. 222-223）

西線任務特殊，人物重要，營救工作不容有失。潘靜安和柯麟不負所托，花了近半年的時間，冒險犯難，通過水陸兼程，以各種各樣方式，歷盡千辛萬苦，通過西線搶救出文化精英、民主人士及其家屬幾十位，還有國民黨重要將領家屬（如第十二集團軍司令余漢謀夫人上官賢德）連同東線共八百餘人，無一紕漏，真乃千古奇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