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營救重要人物的中轉站(八)

——勝利大營救西線紀實

劉羨冰

鑑於劇藝人士正值日軍點名約見，領導上決定他們分批盡早離開香港。

西線首批：分三次由港島分別出發

最先安排不宜露面的有梁漱溟、范長江兩人一起化装成生意人，和一批新聞界一月初直接從香港仔漁民區，乘一艘三桅小帆船往澳門。因船主已向日軍行賄，每人付費六十元可免檢偷渡。過程中曾遇敵機空中盤旋而過，又有敵艇自遠駛來，於是在恐慌中各自將珍貴財物掩藏。實則始終沒有碰到敵人、偽軍和土匪。當晚十時在澳門登陸，順利被带到鏡湖醫院去見柯麟醫生。（轉引自賀越明：《偶讀〈梁漱溟全集〉中〈香港脫險寄寬恕兩兒〉》）在梁漱溟的自述中，他們曾入住旅館，原計劃接着就坐船到法國管轄的廣州灣（即今湛江）然後北上。但當時船已被日軍扣留不能開。聽說後來日本領事簽了字，船准許開行了，但又遭日方海軍不准開。於是他們就覺得不宜在旅館住下去，也就是他自述中的因得到馮柯兩先生的幫忙，轉到實際是柯麟安排的樓房去住。特別當年米糧食物奇缺，澳門每天餓死幾百人，市況蕭條，因此他非常感激兩位先生在他滯留澳門期間的關顧。（馮先生即馮祝萬，國民黨愛國抗日將領。一九一一年參加辛亥革命。中國國民黨中央政治委員會廣州分會委員。於一九二九年策動各派別聯合反蔣，以營救李濟深。一九三一年廣州國民政府成立，馮祝萬任上將參謀團主任、行政院西南政務委員會委員。一九三六年兩廣事變馮祝萬遷居澳門。一九三八年參與成立復興俱樂部，開展抗日救亡運動。一九四八年聯同李濟深等人在香港發起成立了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馮祝萬遷居北京，一九五四年逝世。）

鏡湖醫院裡一些進步的醫護人員，過去已習慣醫院間中接受游擊區送來的傷病員治療。這次文化精英部分裝病的神秘入住，則讓醫護人員瞠目結舌。於是營救人員迅速把他們安排到另外的住處，對梁交代說是馮柯兩位先生的安排。特別把梁漱溟單獨一人安置在三樓一個房間。據梁秀珍秘書長回憶，為嚴密保護他，是不讓他走出房門外的，三餐都由鏡湖醫院派專人送上。（《報國濟世——抗戰時期的澳門鏡湖醫院》P.55）

蔡楚生在港當電影界執導三年，容易被認出，情況最危險。一九四二年一月五日領導派地下黨員巢湘玲專責護送蔡楚生、陳曼雲夫婦在港島通過日軍的幾個崗哨。當天把他扮成失明老人，戴大太陽眼鏡，穿布長衫，由兩個外甥女攙扶前行，送到指定的碼頭，有船把他們送到長洲島安頓，第二天再送抵澳門。（巢湘玲：《送舅舅》刊於《勝利大營救》解放軍出版社一九九九年第一版P.127-129）所以後來到達澳門的人發現范長江、蔡楚生等先已到達。

同在一九四二年一月五日出發的還有夏衍、司徒慧敏、金山、王瑩、郁風、謝和賡、金仲華和張雲喬等廿一人，被通知各自化裝成走難回鄉的富人或貧民。原計劃先從香港西環包船到長洲島繼續駛向澳門的，因為等候兩名缺席者遲了開船，又遇無風，風帆不動。他們剛決定折回長洲島過夜，不幸還未靠岸就遇到日軍上船查問。一位喬裝過份的女成員（一說是演賽金花的王瑩）露出了馬腳，以至全部女的都被日本巡邏兵逐個盤詰。夏衍硬着頭皮用日語上前解圍，才緩和了氣氛。夏衍說這次化險為夷的遭遇，後來被誇張成為驚險而“悲壯”的民間謠傳。（夏衍《走險記》刊於《勝利大營救》解放軍出版社一九九九年第一版P. 260-262）

第二天凌晨五時，他們從長洲島再出發。驚魂甫定，又經伶仃洋風浪如奔馬般顛簸，不少人嘔吐狼藉，好不容易才到達澳門。到了澳門，他們遇到柯麟醫生，接待他們的有一個姓黃的廣西人，後來是國民黨的立法委員。還有一個叫黃啟漢的，據說解放後在北京國務院參事室工作。（司徒慧敏《一九四二年從香港撤出的經過》刊於《勝利大營救》解放軍出版社一九九九年第一版P.384）

這期間，最初出發的三批都先後到了澳門，夏衍他們又和范長江、蔡楚生夫婦相會了。可見同時期出發的人，行動卻分散為三小批先後到達。大概這時柯麟和范長江、夏衍等一直在研究北上的幾條路線，然後等待第二批到達後，一起再研究組合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