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全網譏嘲的悼文說到茅獎小說
復旦教授以文言文悼念本校同仁,以“求仁得仁”評價後者被殺,再次引發文白之爭及要不要學文言文的問題。有人譏刺該悼文半文半白,文理不通。
其實,文白相間不是缺點,有時甚至是優點,就看是否合度,是否融洽,是否有厚味(如魯迅)。余光中認為,白以為常,文以應變。可謂經驗之談。李敖的隨筆痛快爽利,其文言修養、詩詞修養作用甚大。作為作家,也可以像王小波、王朔一樣,用潑辣的白話恣意揮灑。但作為中文系學者,學習和創作文言文還是有必要的。至少要學習。
大才如錢鍾書可輕鬆以舊文體駕馭新材料,又可輕鬆化合文白雅俗,其《圍城》具有卓著的文體學、語體學意義。榮膺茅盾文學獎、被熱捧為“《圍城》升級版”的《應物兄》僅語言功力就遠遜於《圍城》。如《應物兄》作者真以《圍城》為效仿物件,則須提升語言功力,以達到錢鍾書小說語言融通新舊、化合文白的境界。
照閱讀觀感來看,《應物兄》語言較淺白,內容頗拖沓,欲求高致,卻殊無道家之簡淡玄遠。若謂此書的價值在現實關切,而與道家哲學無涉,然則,李洱,應物,不是道家是什麼?須知,李洱本名李榮飛,而老子本名李耳。而應物之說,本是道家及玄學常談。
莊子說:“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以《老子注》、《周易注》名世的王弼認為:“聖人之情,應物而無累於物者也。今以其無累,便謂不復應物,失之多矣。”
很顯然,在莊子、王弼看來,人生於世,不可能不與外物及外在世界無涉,也不能對人世哀樂無感應,唯高明者能做到“勝物而不傷”、“應物而無累於物”。李洱的《應物兄》雖有現實關切,但應物而累於物,更做不到“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所以境界不算高。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