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件蛋糕罷了

其實我媽不難相處，這些年來雖然我們沒有那種很親密的連結，卻也沒有太大的衝突。唯獨有一件事放在心上多年，沒料到在自己當上媽媽多年後才釋懷。

在我讀四年級時，把我視為掌上明珠的老爸忽然決定幫我開一個生日會。這對貧窮家的孩子而言是歷史性的第一次。我清楚記得，老爸幫我買了兩個一磅裝的蛋糕，幾瓶兩公升汽水，還有當時家裏根本不可能出現的高級水果——紅提。我忘了為甚麼家人沒有參加生日會，只有我跟一群被邀請的同學。我收了好多禮物，吃了美味的蛋糕，過了一個極度亢奮的生日。

晚上家人回來了。我媽問：“蛋糕沒有了？你一點都沒給我留下？太自私了呀！我也從來沒有吃過生日蛋糕，你就只顧着與同學吃，一點都沒有念及家人。”然後她不斷重複這番話，越罵越生氣，音量也越來越高。我一整天的興奮，童年唯一的生日會在一片罵聲中告終。

當時不敢回嘴，但覺得很委屈。明明沒有事先叫我留蛋糕，生日會食物不多，這麼多人分兩個蛋糕，吃完是理所當然的呀！長大後我依然無法理解我媽當時眼中滿滿的失望，不過一件蛋糕罷了。

直到那一天，我在車上口渴得要命，看到兒子剛喝過的水瓶裏還有三分一的水，我便禮貌性地問道：“我可以喝嗎？”沒料到這個天天說有多愛我的兒子竟然搖頭，立即抓起水瓶喝光光。

我生氣得失去理智，這些年來眠乾睡濕育兒的辛酸湧上心頭，原來這竟然不值一口水？

腦中忽然閃過蛋糕事件，瞬間明白了媽媽眼中的失望是怎麼一回事。是的，那真的不是一件蛋糕或一口水的事，那是一種“受傷”的感覺。

父母子女間沒有“隔夜仇”，釋懷後的我開始幻想，將來會不會在報上讀到兒子寫的“不過一口水罷了”的文章？

離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