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白秋與川上弘美的蘋果

J的男友喜歡果肉綿密、香甜多汁的王林蘋果，誇日本蘋果甜度高，比中國的好。J老是被這種話隱隱刺傷，偏要買新西蘭進口貨。種種糾結與自卑，全因她的前任就是日本人。

日本詩人北原白秋酷愛蘋果，蘋果於他，不僅是一手可握的幸福，還是光芒與希望。他去蘋果產量全日本第二的信州旅行時，最具象的不是風景，而是蘋果的身影——“天幕之外／遙遠的阿爾卑斯／是風，是四月的好光線／是新鮮的蘋果／是旅行／是信濃！”

貴為“明治十大文豪”之一、號稱“國民詩人”的北原白秋，因私通鄰人之妻松下俊子身敗名裂，被控通姦罪遭收押，幸虧弟弟奔走營救， 每天帶着美食探監。幾乎精神崩潰的他，和歌創作反而井噴，把對俊子的思念和蘋果的色香味融為一體——“在監獄裡發着抖啃蘋果，蘋果的味道沾滿全身”；“你回去的早晨聽石板路上清脆的腳步聲，雪像蘋果的香氣般落下”。他表述出獄的快活時，也離不開深愛的蘋果：“挪開監獄沉重的木蓋後，心情好像在蘋果盒中跳舞。”即使在生命盡頭，被注射強心劑之後，北原白秋還是堅持喝了蘋果汁和兩片蘋果，才心滿意足地嚥下最後一口氣。

從此，世人就只記得男詩人視蘋果如紅顏知己的深情。蘋果到了女小說家川上弘美那裡，卻馬上從情詩變成八點檔劇情。

小說《老師的提包》中，女主角就是從失手削斷的蘋果皮，聯想起那段莫名中斷的師生戀——“想吃蘋果了，於是從籃子中取出一個。試着用與母親同樣的方法來削皮。可是削到一半，蘋果皮斷了。淚水突然奪眶而出……在咀嚼蘋果的‘喀哧、喀哧’的間隙裡，響起了淚水‘啪嗒、啪嗒’滴到水池的不鏽鋼板上的聲音。我站在水池前，邊吃邊哭，忙得不亦樂乎。”

我把文字發給J看：“瞧瞧這苦情戲，肯定是川上弘美抄襲你！”

（蘋果戀愛學 ·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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