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着的紐帶 吃着的葡撻
我,每次站在那塊被燒了三次卻還在的牆壁前,或每次聽到一聲熟悉的卻又陌生的“馬交”,或每次吃到濃郁的葡國雞、酥嫩的馬介休球和泛着油光的葡式烤腸時,心中都會感到詫異,這些東西,從何而來?
接着答案呼之欲出。
很久很久之前,媽祖廟前來了一批不速之客,這些漂洋過海來這裡的客人們,借着晾曬貨物的由頭住在了澳門,一住就是四百多年。葡萄牙人就這樣來到了他們口中的“馬交”。四百年很顯然,並不短,這些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比如一個小漁村。幾百年過去了,澳門終於成了現在的樣子。異國文化的到來,令這裡增添了一抹奇幻色彩,也勾出了一座小城。隨着客人的來臨,禮物也相繼到來。放眼街道上,就能處處捉到中葡文化的影子。一條街上,有來自遠方教堂中的十字架;有幾百年廟宇中供奉着的神像;有如童話般的雲白、天藍、淡黃、淺粉、青檸、薄荷;有古色古香的朱砂、丁香、翠、米、黛、玄;也有那極具代表性的白藍色街道牌。正是這條彼此交融卻又永不相融的紐帶,衍生出了、擦出了,澳門。
就在這樣的澳門中,轉出了無數個閃着光芒的小玩意。
例如葡撻。
酥脆的外皮,焦黃的表面,再加上着甜進心裡的蛋餡,令人無法忘卻,一口下去,味蕾在跳舞,舌尖在歡呼。上世紀九十年代時掀起的熱潮道出了它的不簡單,當時的肯德基更用實際行動烘托出了它那神奇的魔力。一九八九年,葡撻來到澳門,伴隨它來的還有安德魯的創意。安德魯將葡萄牙的一種傳統小吃改成了現在的葡撻。雖然它姓葡名撻,可早已是澳門中葡文化最深的根。然而,每次咬破那層酥、焦,總是能讓我想起一個人、一些事。
樓下有一家餅店,每天早上六點葡撻準時推出烤爐,放出店面。那時外公每天早起,就為了給我在買一個我最愛的葡撻。儘管不一定能買到;儘管大家都說很不健康;儘管早起真的很難、很難,可仍然每天清早都有一位老人,痀僂着身子,站在餅店前。那張充滿皺褶的臉,似乎訴說着歲月的滄桑,可這位勞碌的大半輩子的男人,依舊排着隊,因為他知道,他兒子的兒子,最最喜歡的,就是葡撻。當時我每天早上很開心,不開心也會變得開心。我只是一個小孩,大概還是最幸福的那個,而這個小孩,心中被那股湧出的甜,逗樂了。過了幾年,那個男人走了,小孩再也見不到他了。如今,葡撻依舊還在,那家店依然每天人來人往。只是昔人已逝,這個小孩,也早已不是小孩。每次我吃到一口葡撻,就會想起那些早上,那個男人。
這條紐帶不只是擦出了澳門,更是擦出了我的故事,擦出了一個個澳門人的故事,擦出了生活,擦出了這座小城,無法遮蓋的光彩。
譚貯文 培正 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