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位修女的吟哦

二○二○瘟疫鋪天蓋地時，在英格蘭阿倫德爾聖佳蘭修道院，有二十三位修女，在音樂家詹姆斯·摩根、茱麗葉·波欽的幫助下，花了近半年光陰，在修道院的小教堂裡，錄製了題為《為世界點亮》（或譯《致世之光》）的古典合唱專輯。聽着他們發出來的寧靜平和、虔敬內斂的聲音，大抵誰都能得到撫慰，並從撫慰中得到力量。

修女，一直給我謎一般的印象：莊敬自重、與世無爭地只囿於一方天地，日復日月復月地過着似乎讓生命白白流失的恬淡無慾的生活。但她們，卻是那樣地隨遇而安，那樣地溫良恭儉讓。我相信，在她們所受的教育中，一定不缺音樂；而那些聖克萊爾、聖佛朗西斯的拉丁讚美詩和中世紀聖歌，就是她們的日課。所以，雖然她們並非職業歌唱家，但對自己所唱聖歌的理解深度，卻是時下許多職業歌唱家所不及的。縱使謂之，有了現代科技，才可能有為她們出版的CD。然而，修女本身的吟哦，就是“原生態”的，就是這個已有八百多年歷史的修道院，不同時期的修女傳承保存下來的。您看在茱麗葉·波欽指揮時，不管是有着清朗目光的三十多歲的修女，抑或九十多歲已到垂暮之年的修女，都是那麼地凝神沉思，那麼地奮勵認真。僅僅目睹她們在排練時的臉容和姿態，你就覺得是一種享受。可惜，我只是在友人發來的視頻裡聽到她們唱了一首聖歌；但即便只是一首聖歌，就已經能夠使我暫時忘卻諸如此類的煩惱乃至痛苦了。

欣賞全張共十六首聖歌CD的衝動懸於心頭。五月二日十時四十八分，我請遠在三藩市的八十歲的孫小姐為我購得；廿四分鐘之後，她就覆我已在網上訂了，五月五日便可收到，倘若病毒逸遁，我定然很快於願足矣。又倘若病毒逸遁，如有一天到了英格蘭南部，除了瞻仰秋城的奧斯丁故居，到北肯特郡處身狄更斯《匹克威克外傳》等的那些場景之外，難道不會想到去禮拜錄製《為世界點亮》的，建築音響上佳的修道院小教堂嗎？說不定，會有幸聆賞二十三位修女現場演唱那些動人的聖歌呢！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