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曾經

孩子們，不要總說希望快快長大，因為活好每個當下，就是人生最好的節奏。曾經，讀小學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對中學生活的憧憬，可當數、理、化、生的公式和定理大軍壓境，我卻巴望快快考上大學，只願往文學的世界去轉。我說人啊，是不是總愛不安於現狀，一直渴望時間能快轉……

剛出社會時，整天想着甚麼時候能擁有自己的蝸居，發誓要為那套日系的玩偶家族騰出一個展示的空間，客廳還要預留一個閱書區，而且必須鋪上地毯、擺幾個軟墊。然而，生活似乎是逼人的，想像也總是美好的。很快你會發現自立門戶的真相：每天當你下班回家累得半死，根本沒有時間去擺弄玩偶，能坐下閱讀也是一種奢侈，因為你要盤算怎樣解決晚餐！外食很方便，但多吃會膩，腸胃也會鬧革命。好吧，那就下班後衝到市場或超市去買材料自己回家做，結果搞半天，發現自己一個人吃的量其實也有限，但要洗的碗碟有一大堆。最可怕的是，剩下的原材料，會一直放在冰箱，等你下次再有時間和勇氣從冰箱裡召喚它時，它早已過了食用期限。這時，你會想家，只要中午一通電話，告訴母親我晚上想回家吃，一句：“行。”傍晚踏進家門那一刻，母親正好炒着最後一道菜，當我洗好手坐下來，剛好可以用餐。桌上擺的永遠是我愛吃又不會自己弄的菜，還有湯和餐後水果。飽餐一頓後，媽媽還會問要不要煮些甚麼讓我帶回家隔天翻熱再吃。

等到自己真正成家，而且有了孩子，這種回家“耍廢”的慾望更是強烈。遇上假日沒有特別活動，提前給母親一通電話，帶孩子們回家，才進娘家門，真是一秒變天堂，母親會熟練地安頓孫兒用膳，孩子們為了在外婆面前維持好孩子的形象，變得不再挑食。我父親又會在孩子用餐後帶她們到街上逛，順道關心他們的學習近況，好讓我可以歇歇。

曾經有那麼一刻，會不自覺慨嘆，怎麼時間流逝得那麼快，我不久前明明還只是一個放學不願離校，和同學留在學校做壁報、討論報告的中學生啊！我們肩並肩在校園的角落訴說理想、描畫人生。

忽然想起張曉風的文章：“每一個女孩都曾住在星河之畔，她們織虹紡霓，藏雲捉月，她們幾曾煩心掛慮？她們是天神最偏憐的小女兒，她們終日臨水自照，驚訝於自己美麗的羽衣和美麗的肌膚，她們久久凝注着自己的青春，被那份光華弄得癡然如醉。而有一天，她的羽衣不見了，她換上了人間的粗布——她已經決定做一個母親。”

李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