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鬼王敢逞威

做官如果沒有功便是有罪。這句不是人話，是鬼話，而且是“鬼王”說的。懂得講鬼話的人很多，難得這一回鬼王竟講人話。所謂“人話”，是合乎人情的語言，有事實根據的。一言以蔽之，人話就是真話，以此推論，凡講假話的就不是人，或者說不配為人。那麼鬼王講了人話，並非說他不配為鬼，應是他比人更眞實，他的話更可信。

功為何物？衆說紛紜，我說我有功，你說你有功。《史記 · 蕭相國世家》：漢代開國，高祖劉邦論功行賞，以蕭何為首功，封賞最多。其他武將多不服。劉邦用打獵作比喻，用善於追捕野兔的獵狗比作身經百戰的武將，稱之為“功狗”，而善於發現獸兔蹤跡，指示獵狗追捕的人是蕭何。說：“你們好比是功狗，蕭何則是‘功人’，故功居首位。”在統治者心目中的功臣，就如此而已矣。則功與罪分別不大。

張素貞在李伯元著的《官場現形記》寫的〈序〉說：“他們做官既不為朝廷，也不為百姓；既不求耀祖榮宗，也不要口碑載道，純粹只為逐利……此輩官僚志在財貨，便苦了百姓，也斷送了國家前途。”不過這是光緒二十九年的事了，這些人比“無功便是有罪”的罪更大。

我一介草民，雖非為官，不過也嘗捫心自問：“我無功，是否也是罪？”苦思冥想，忐忑不安，要追尋“功”的具體意義，其實“功”是物理學名詞。老外的work或power都稱為“功”。前者指力量作用於一質點上，使之沿受力方向運動，稱為力對該質點作功。易言之是：用多少力，就收到多少功；後者謂之功率，同樣是有一分力發一分光。從物理學的角度去看“功”，我可以告慰於大家，只要你不是蛀米蟲，付出你的力，包括體力或腦力，得到相應的回報，那回報就是功。有功自然無罪。昔顏斶說：“晩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以此作為南針，他日面對閻王，也可威得一陣陣。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