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善更重要

香港發生慘絕人寰的女童虐殺案，不僅震驚港人，也深深牽動澳門人的心。俗語云：虎毒不食子。本案卻由生父聯同繼母和繼外婆，以酷刑和各種體罰虐待五歲女童及其八歲胞兄，最教人不解的，是稚童的一眾師長，明明已覺察纍纍傷痕和種種異常表現，卻置若罔聞，最終女童遭凌虐致死，生父及繼母判囚終身。

三國時期，劉備臨終前曾囑咐其子劉禪“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意在勸勉其莫輕小善、莫作小惡。而在“行小善”與“不作惡”之間，我認為，前者當更顯重要，畢竟，縱能嚴格自律不加害於人，卻難以阻擋別人的加害行為，而善舉不論大小，皆可惠澤他人。

例如本案，倘當初師長們對稚童的對答多加留神，對傷勢多看兩眼，對長期飢餓的狀態多問兩句，對社福部門的介入多多跟進，小小善意，或許就能拯救一條生命，避免悲劇發生。可惜的是，儘管女童師長早已發現其傷勢有異，卻沒有及時跟進，胞兄學校則以為向社福部門打幾通電話，便視為完成通報任務，唯見後者無進一步轉介安排，便不了了之。

這樣的托辭，實則不忍推敲。將心比己，倘是自家小孩身上有傷，別說如女童膝蓋後方這樣明顯的巨大創口，就是有幾條瘀痕，恐怕早已致電校方了解，或親赴教育局要求交代，更甚者還會透過大氣電波宣洩不滿，怎會就此草率作罷。然而，若定性為工作任務，則一切參照規章指引按既定流程行事：發了電郵，打了電話，確認了社福部門收到，則任務完成，管他是否跟進或如何跟進，輕輕一個打勾，就此close file。

說到底，還是怕麻煩、怕增加額外工作量、怕家長投訴、怕上級怪責、怕被監管部門投放不必要的關注，怕這個怕那個，最終回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至理名言”而化為兩個字——歸檔，成為奪走女童生命的最後一根稻草。

現實中還有不少這樣的場景：鄰居夜夜傳來擲盤摔杯的打罵，雖有家暴疑影，唯恐有傷“鄰里和睦”而充耳不聞；聞旁人合法權利漸被蠶食，欲抱不平卻因諸多顧慮與心理包袱而選擇冷眼旁觀；甚至在某些城市，眼見光天化日強搶襁褓嬰孩，卻擔心惹禍上身，故視而不見。多少人，面對正在發生的種種侵權不義之事，抱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漠然置之，卻不想想，他朝君體也相同。

不聞不問，縱容放任，雖非主動加害，不作為之行徑卻類同作惡。他們不曾想像，人性一旦失控，盡現心底最惡毒的一面，會比毒蛇噴出的涎液更甚千萬倍，極致的醜陋，更令人心寒。

究竟是性本善或是性本惡，這是爭論千年的哲學問題。逝者已矣，世上沒有後悔藥，我們能做的事，除了勿輕小善勿作小惡，更應三省吾身，戒除人心冷漠，竭力避免悲劇再現。

蘇九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