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語言多面睇

鄧志堅

“拍板放映話”上月播放的短片《見光》及《兒子》，都是劇

本扎實兼完成度高的作品。不過兩位導演分別透過迥異的電影語言，帶出角色間矛盾與劇情張力。

周鉅宏的《見光》，講述一張頭獎彩票扭轉一對情侶及其家人命運，終釀成“塞翁得馬，焉知非禍”的悲劇。影片以倒敘展開，首幕角色間爭論“分三份還是四份？”，成功喚起觀眾好奇心，推進到下一幕情侶的爭吵戲，是全片第一個爆點。儘管這段車廂戲僅五分鐘，但密閉空間倍添張力，兩人從緊繃、放鬆到後來大吵，歷經喜怒哀樂情緒起伏，連珠發炮式的對白成功刻劃男方貪婪與女方猜疑個性，至於到底“有無中頭獎？”的懸念，繼續牽動男主角和觀眾情緒。

結尾在睡房攤牌是全片高潮，導演不只藉着對白，還有兩人站位展示這段攻防戰誰處上下風，女方一度高高在上，氣勢力壓男方，但面對自卑感作祟，只懂把一切過錯諉過於人的男方時舉棋不定，被步步進逼後落得被打巴掌下場，方才如夢初醒，整段起承轉合儼如之前車廂戲的強化版，令恨錯難返的結尾來得自然。

與《見光》相比，張志威的《兒子》沒有過多對白與劇情起伏，導演重點以聲音和鏡頭調度敘事。影片多次透過擾人聲音交代女主角的困擾：第一幕是汽車鳴笛聲，作為停車場警衛的她不願放行，暗示她是男角與妻子間障礙。隔天兒子拿着玻璃瓶故意不停敲打，讓觀眾／女角覺得煩躁（尤其麵館那幕），那是她想要擺脫的過去。終幕兒子高空擲瓶破壞男角汽車，那雙重聲響（爆玻璃加汽車警報器）逼使女主角無法逃避，必須收拾爛攤子。全片對白不多，亦沒有配樂，故此每次聲音運用都相當顯著，帶動觀眾體驗女角縈亂心緒。

此片鏡頭調度亦值得注意。除了最後一幕外，全片幾乎都採用定鏡拍攝，而鏡頭與主角總保持一定距離，主角們對話多次都隔着玻璃窗進行，或聚焦角色背部，這些調度都成功建立隔閡之感。正是前段利用這種冰冷抽離的處理手法，令結局的快速運鏡，大大提升劇情張力。

最後必須稱讚兩部作品片名的玩味性。《見光》幾乎全片都在昏暗環境下拍攝，最光是地產舖門外的樓盤廣告，具諷刺意味，而那張頭獎彩票也在見光後令主角陷入萬劫不復境地；《兒子》的女角，寧願搭上別人爸爸，都不願承認眼前親兒，終促使兒子的報復。兩片皆以開放式結局收尾，相當合理，全因角色對未來也感茫然。他們前路何去何從，留待看倌在黑屏後自行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