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疫時代看生死

在跨年的一段日子裡，接連傳來好友離世的噩耗或病重的壞消息。於這個後疫情時代，生活的無奈與無力感疊加起來，令人倍覺神傷。眼見熟悉的賢士一個又一個被瘟神貼中；而活着的人卻被逼去見證他們的消逝！

新冠肺炎疫情肆虐了十多個月，一想起它在全球已滅殺了近三百萬生靈，不免春來惆悵。至今疫苗應用既已推廣，臨床效果卻仍在觀察中。納悶的是，某些地區民眾經過整年磨難，再也沒有耐性依從抗疫程序靜待復甦，只想急不及待恢復原有生活方式，以至出現疫情大反彈，重生的希望又成泡影。其實，奪命瘟疫的傷疤再被挖開，所引發的椎心之痛，我們國人哪會不知道？幸虧生活逐漸返回正軌的當下，大家已痛定思痛，懂得千防萬防之道。

人於世上，大概最難的課題就是學習如何面對疾病和死亡的法則，現實中沒有什麼比這一殘酷法則更折騰人。人成長到老，從病到亡看似人人平等，但命途各異，變端殊大。這過程中無論復健或善終，心理壓力都奇大，往往令當事人及家人難以釋懷。就像其中一位離世友人，病發時亂石投林，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機，最後選擇到內地求醫，唯已藥石無靈。另一位退休舊友，長年獨居自我封閉，絕少參與朋聚，最近得知患上絕症，手術後接受化療程序，因病與外界溝通多了，心態反變回正向積極。關於病者延醫的重大抉擇，雖說一般有正常醫療途徑可依從，但亦與當事人的生死觀和心理健康不無關係。有時竟像一場賭博，投得好注，或買大開小，冥冥中似有安排。

談生論死本是傳統忌諱，可是聖人所說的“不知生，焉知死”，卻一語道出了對死的迷茫源於對生的無知，是以不探討生命之意義便不懂得面對死亡的來臨。後疫時代，經歷過年多以來擋不住的疫下生死風潮，在無數脆弱生命湮沒於地球之後，世人會否因着死亡的衝擊而反思人生，檢討不足，而不是一味將個人自由和焦躁心態無限“放題”？世間除了利益爭奪，還有愛的存在嗎？還可以處事科學理性嗎？

換位思考，是我輩要面對的重要一課，長輩（尤其是失智者）大多心靈脆弱，對死亡極度恐懼，一刻也離不開家人陪伴，或不斷苛索求助。這時照護者可能要化身為長者肚裡的那條蟲，盡力了解他們的所思所想，只有知道癥結所在，才能想辦法緩解狀況及延醫就藥。為人子女，侍疾之道也在其中。最後是面對生離死別，這一關是難挺的，只有做足心理準備，生前有愛，死亦無憾，逝者與後人也趨於心安、坦然及平靜。

誰都知道人是感情動物，沉陷於傷逝的哀痛是人之常情。經過全球新冠浩劫，在我眼中生的價值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層次。以珍惜、關愛、自重為大前提的生存意義，很值得去探討。我甚至還曾代入角色，想像到那一天自己或會瀟灑地過境“賣鹹鴨蛋”，並凛然稟告閻羅王曰：小民已檢測過核酸，兼持有新冠疫苗證書，懇請大王豁免隔離審查……

雅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