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圖霸業成何用
《管子》的話題轉入另一篇章,講的不是“王道”,而是“霸道”。
霸字,一聽起來,心理上難免有點抗拒,其實是一種天象。《說文 · 月部》:“霸,月始
生霸然也。承大月二日,承小月三日。”其實
“霸”即“魄”。段玉裁注引《正義》:“前月大,則月二日生魄,前月小,則三日始生魄。”究竟霸與魄是甚麼?有說,指月未盛明時所發的光。
《管》說的“霸”當然與月魄無關,他的“霸”是指有才而霸道專斷,亦有指具專決之才的人。清李慈銘《越縵堂讀書記 · 續資治通鑒》:“眞宗朝賢者,孫宣公一人而已,經儒之效,千載生色。李沆、王曾、楊億,亦其次也。寇準霸才,蒙正諒士,無多可取。”
《管子》這一篇名曰〈霸言〉,本是“霸形”,這是說作為一個有才而能霸道專斷者應有的態勢。有了這霸勢,然後可號令天下,否則,望之不似人君,則遑論雄霸天下了。平心而論,霸就是野心之表現,肯定是負面的東西,幸而《管子》的存心是善良,他主張:“欲用天下之權,必先布德諸侯。”聖明的君主須“務具其備,愼守其時,以備待時,以時興事”。文章說:霸王之始,要以百姓為本;王者之心,要方正而不偏執。
揆諸歷史,像《管子》之霸者,簡直是鳳毛麟角,一般的霸道是君主憑藉武力、刑法、權勢等進行統治,是與王道相對的。
元人馬致遠對“成王稱霸”,有他自己的看法,當然,他不是一個政治家,對官場沒有興趣。他寫過一闋《撥不斷》,充分表露他對“霸業”的抗拒。曲云:“布衣中,問英雄。王圖霸業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宮,楸梧遠近千官冢。一場惡夢。”楸梧是梧桐樹,古代墳旁常種,是喻墳場墓地。許渾《金陵懷古》句云:“楸梧遠近千官塚,禾黍高低六代宮。”是說昔日叱吒風雲的達官貴人,不過也落得個死葬荒坵。全曲的精髓在於“王圖霸業成何用?”這一問。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