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滿則天概之

地震、颱風、火山爆發，舉凡這些都是天災。天災造成的人命傷亡，難以估計。去年更來一次世紀瘟疫，不是單一地區發生，而是整個世界都活在死亡邊沿的恐懼之中，至今猶未已。用四個字去形容，就是“死得人多”。

天災之外，還有人禍，近世的人禍，犖犖大者應以柬埔寨的波爾布特為尤，其次是中東等各地的戰爭，包括戰火中喪生及饑饉死亡的人，還有一批批投奔怒海者。總之這些生命都不是結束在安枕中，計算起來，亦“死得人多”。

《管子》：“釜鼓滿則人概之，人滿則天概之。故先王不滿也。”釜，是煮飯的鑊；鼓，容物之器。這裏說的釜與鼓都是盛物之器，如斗、斛是也。這些容器如果盛得太滿，勢將溢瀉，則人必概之。概，是古代量粟麥等穀物時，用以刮平斗斛的木器，俗稱刮子。於此，名詞作動詞用，謂升斗之量穀物，以刮平為準，故謂“釜鼓滿則人概之”。接下一句是“人滿則天概之”。地球的面積無論有多大，都不可能再大，然而人的數量，以幾何級的增加，那麼“人滿則天概之”，是否我所謂的天災、癘疫、人禍？想來不無道理。既然是“天概之”，那麼被“概”去的夫復何言？聽天由命好了！

《管》文的重點不在於“人滿之患”，而在於“故先王不滿也”。先王不滿，並非先王不滿意或不滿現實，而是先王不使自己的慾念膨脹，盡量抑壓自己，務求清心寡慾。所謂“滿招損，謙受益”，不滿是怕招損。《禮 · 儒行》：“君得其志，苟利國家，不求富貴。”意謂能發展自己的志向，但求有利於國家，並不貪圖個人富貴。又如屈原的《漁父》説的：“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察察，指潔白之身；汶汶，蒙上塵土的玷污。先王不滿，不滿得有理，因為可保其察察之身，不被後世所唾駡。

冬春軒